闻香识城市 社会科学报

闻香识城市 社会科学报本站　　从嗅觉角度来看，人们会构建出怎样的城市记忆？嗅觉将城市吸入内腑，再深入延展出情感结构

　　从嗅觉角度来看，人们会构建出怎样的城市记忆？嗅觉将城市吸入内腑，再深入延展出情感结构。城市的媒介性正在于将人类在实体时空的物质产品和想象时空的精神制造聚合，这一聚合体也包容了人自身。

　　人的嗅觉感官与情感结构是相连的，共同组成了我们的生命形态。城市是现代人身心栖息的场域，从技术人类学的角度而言，是我们感官伸展的时空。人类感官“延伸的结果向内投射到情感结构及生命形式（forms of life）之中，从而构类的主体性和集体性的方式”（W.J.T. Mitchell & Mark B.N. Hansen. Critical Terms for Media Studies）。而嗅觉是我们人类的五识之一，我们不用睁眼就能靠鼻子来探究周边气息，感知安危。

　　嗅觉将城市吸入内腑，再深入延展出情感结构。鸟语花香，是心灵的诉求。食物的浓香，带我们进入最原初的心灵故乡；疫情下在户外感受春天的青草气息，能释放对自由天空的热爱。

　　城市是文化记忆的载体，启动嗅觉触蕾，展开的是记忆长廊、清香画卷。比如，说起城市印象，有人想到的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是美味四溢的食巷，有人在梦中也能闻到长江水乡软糯、扑鼻的故乡气息。

　　也正因此，城市的时空里，总有一维留给有嗅觉的感知，那就是城市的气味。什么是中国的气味？什么是上海的气味？什么是成都印象？相信由这些问题可以形成一系列的学术论文和实践研讨。芒福德眼中的城市，是人类社会权力和历史文化所形成的一种巨大汇聚体，通过诸多储存形态，如建筑、保管库、档案、石碑、书籍等，“把它的复杂的文化一代一代地往下传，因为它不但传递和扩大这一遗产所需的物质手段，而且也集中了人的智慧和力量”（刘易斯·芒福德：《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城市聚合体和媒介借助现代数字技术，伸展到城市文化、治理制度及生存结构，然而这一切最终还是决定于人。

　　从媒介研究的视角，城市是个大媒介，不仅是信息内容的载体，还是媒介本身。从这个意义上，嗅觉作为人类与生俱来的技术，也能促进人类的自我发现和自我转化，因为技术不可能脱离更大的文化整体。城市不仅在时间维度上承载信息传播功能，同时在空间维度上塑造人际交往和社会结构。

　　城市的气味也可以勾连起历史与现实、虚拟与物理。比如，齐白石的荷香，可以被真实闻到吗？通过现代媒介技术，是可以的。这也是我们称作城市的智能感知的一维。智慧城市当是物理城市与虚拟城市的融合，花香四溢、青草初春的感觉对于视障者来说是一种体验，对于跨越虚拟与真实而言，嗅觉是关键。正因此，科学家制造出的虚拟世界的苹果有着真实的果香。尼尔·波斯曼跟随麦克卢汉思想，提出“媒介生态”，媒介不仅是一种传递信息的交流方式，它还是一种环境，生命形式在其中得到发展。（Neil Postman.The Humanism of Media Ecology）城市作为媒介，以特定的体验框架来改造人的知觉器官与知觉方式。人通过城市这个大媒介可以展开具身化实践，成为技术环境中完美的“全拟像”（Don Ihde．Bodies in Technology），推动多重感知的身体行动和知觉体验，如4D影视、沉浸式网络游戏和当下的元宇宙实践。

　　元宇宙事实上是对人类的包括嗅觉在内的感官输入、对信息空间的感知等的假设进行了再配置，通过虚拟现实技术，让用户沉浸在一个栩栩如生的数字世界中，为之带来感官上的亢奋。这种体验唤起了我们所说的“在场感”（presence）。人通过智能虚拟获得的知觉体验内嵌到身体当中，技术演变为人身体的一部分。这就是安静的沉浸技术，像空气般存在，带来城市的建筑的气息、花园的清香、食物的美味，甚至下水道的气息，这些超越性的、远距传输的“临场”刺激，让你觉得身临其境到了另一个世界，忘了物理的你此刻是坐着还是立着，也让你逃离了眼下的世俗事务。

　　城市的媒介性正在于，将人类在实体时空的物质产品和想象时空的精神制造聚合，这一聚合体也包容了人自身。打造城市嗅觉文化，可以从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的融合时空同步进行。现代媒介能把虚拟世界建得比物理世界更芳香怡人，沉浸技术可以实现完美的具身性效果。

　　因此，建议有条件的城市展览馆打造一个嗅觉馆，借助虚拟现实和AI技术把代表这个城市的各种气味与各个历史时期的气味记忆输入保存，让人们在沉浸式体验中打开故事，进入感官体验，全身心感受城市最美妙的存在。帝都绘创始人宋壮壮是位自称长在胡同里的设计师。2016年，他发起了一个“闻味儿实验”，邀请15位志愿者，通过75分钟的体验，记录对北京南锣鼓巷的嗅觉记忆。实验结果证实，宋壮壮小时候记忆里的泥土味和生活气息，已经被天上地下的油烟味、垃圾味、污水味和各店铺的商品味取代了。南锣鼓巷后来进行了整治，取消了很多暴露在外的餐饮业态，并主动申请取消3A景区的名号（此前已申请从4A降为3A），以防止过度开发影响了北京的这张国际文化名片。

　　一个城市有声控法，也应有味控法。如今《噪声污染防治法》已落地，建议也要设立《异味污染防治法》，不让恶臭异味污染我们的城市家园。同时，要立法对城市的独有气味进行保护，以守护城市的文化记忆和历史内涵，从嗅觉的一维让中华文明得以延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