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少年连续犯罪4次受审 因无身份证找不到工作
2月25日下午3时30分,17岁的徐达又一次坐到了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人民法院的被告人席上,稚嫩与沉默的脸上透出一丝沧桑。由于犯盗窃罪,徐达最终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而这已经是他两年间第二次被处以刑罚。“我之所以犯罪,实在是因为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宣判后的法庭帮教过程中,他说出的这句活,当场让法官无言。
《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由于父母无力或不愿缴纳社会抚养费的而造成“黑户”存在并不少见,这或成为社会管理的一个很大的漏洞和安全隐患。像徐达这样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出狱后一定会比其他一般的刑满释放人员更难融入社会,重新违法犯罪的几率非常大。
流浪少年连续犯罪自述原因自己是“黑户”
今天,是徐达两年间第4次走进少年法庭。日子都是掰着过的,对于这一切,他记得清楚。第一次是2012年10月15日,他被指控犯抢劫罪;第二次是10天后,他获刑6个月;第三次则是6天前,他又涉嫌犯盗窃罪受审。
法庭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徐达在等待宣判。他瞄了一下右手边的座位,这一次,除了辩护律师外,还有一个60多岁、比亲生爸爸年纪要大一些的伯伯,法官告诉他这是代行他监护人职责的“合适成年人”。
“就是代理爸爸”,想到爸爸,徐达回头看了一下,旁听席没有爸爸,准确地说,是他的生父和养父都没有来。当然,妈妈和外婆也没有来。
徐达命苦,是一个流浪的孩子。在他的记忆里,他是生父和生母的”私生子”。后来,生母带着他跟了养父,养父给他取名肖军。但是,在他6岁的时候,生母离家出走了。2008年,徐达找到生母,可她又有了新家庭。失望的徐达辗转找到生父徐猛,生父除了不准他叫肖军,改叫徐达外,什么都没有做。2011年,徐达被生父从广西老家带到了广东佛山。半年之后,徐达又一次被生父抛弃了,开始了一个人流浪的生活。
2011年11月26日晚上22时,没有收入的徐达和王某、“阿飞”等3人抢劫了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赃物经得手后变卖后,王某和“阿飞”各分了160元,负责望风的徐达则分了100元。
半年后,徐达因形迹可疑被警方抓获。他主动交代了这次的抢劫经过。但警方查遍了户籍系统,却始终未能找到徐达的资料。徐达自报是1996年10月出生,不满十六周岁且属于被抓获后能如实供述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罪行,法院依法给予以从轻处罚,被判了有期徒刑6个月。
2012年底,徐达刑满释放。可是由于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没钱用的徐达竟然想到了去偷钱。2013年4月10日,徐达在行窃时被警方抓获,但又因为年龄存疑,没有对他实施逮捕,而是转为监视居住。但是,徐达却又随后在5月、8月先后因为撬投币游戏机和汽车玻璃窗盗窃而分别被处以行政拘留10日和15日。
但徐达像是偷上了瘾似的,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向了停在路边或者停车场的汽车,直至同年10月20日晨6时许,他和13岁的“七仔”在行窃时被巡逻的治安队员发现并抓获。
公诉机关指控徐达伙同他人在2013年10月12日至20日期间以撬车窗的方式盗取财物合共近2000元。徐达对此没有异议。
法院认为,被告人徐达的行为已构成盗窃罪。最终,法院对徐达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并处罚金1000元。
宣判后,法官和徐达的“代理爸爸”对他进行了帮教,勉励他不要自暴自弃,树立起生活的信心,真心悔过,重新做人。可是,“我之所以犯罪,实在是因为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徐达的回答却当场让法官无言。
莫让“黑户”成为孩子人生的绊脚石
最近召开的广州两会上,广州政协委员曹志伟在大会上列出了103个“一生可能需要办理的常见证件”,引发社会热议。而在这其中,身份证无疑更是“百证之首”。
案件主办法官,佛山市南海区法院未成年人案件审判庭庭长陈小桃告诉记者,本案的审理难点也在于在没有身份证明的情况下,如何确定被告人徐达的出生日期。
2012年6月,徐达因涉嫌抢劫被抓获。因抢劫行为发生在2011年11月26日,按照徐达自报是1996年10月14日出生,当年其已满15周岁。但警方随后查询了人口信息系统,发现在广西境内与徐达同名同姓的男性有8人,无一与徐达自报的信息相符的。
由于徐达的年龄存疑,而这个问题关乎其是否需要承担盗窃行为的刑事责任,公安机关远赴广西找到了他的养父和外婆,两人均反映徐达系1997年农历九月初出生。当问及养父为何没有给徐达上户口时,他表示这是因为自己与徐达的妈妈并没有登记结婚,办不了正常入户,而收养手续又太复杂了。外婆则表示徐达在2012年春节回来呆过一段时间,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由于其没有身份证明,又无法联系到其监护人,无法确定其年龄,公安机关委托鉴定机构对其进行骨龄测定。2012年8月,结论为徐达左手腕骨骨龄约15岁6个月,与其自报年龄出入不大,依法应对其参与的抢劫行为负刑事责任。
当法官问及徐达为何屡教不改、频繁作案时,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因为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没钱用才去犯罪的。确实,当生存成为这个少年要面对的最大的问题,他选择了去偷去抢,也就不难理解了。现代社会,有证未必可以走遍天下,但是无证确实会寸步难行。
陈小桃最大的担心是,“二进宫”出狱后,如果徐达还是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的话,他一定会比其他的一般刑满释放人员更难融入社会,重新违法犯罪的几率非常大。法官在调查发现,徐达的生父母之所以不愿意给他上户口,是因为他们了解到像徐达这样属于非婚生子女的,需要缴纳罚款后才能办理户口,“不愿意花这个钱”。
陈小桃告诉记者,这种“黑户”情况在刑事案件中并非首次遇到,一些地方将是否缴纳社会抚养费与是否给非婚生子女、计划外生育子女上户口直接挂钩,由于父母无力或不愿缴纳社会抚养费的而造成“黑户”存在并不少见。法官提醒,这或成为社会管理的一个很大的漏洞和安全隐患。
无奈之下,合议庭只好在判决书中对徐达的父母写下了寄语,希望他们能负起责任,尽快为徐达办理户籍手续,让其有一个安全稳定的生存、生活环境,对其多予关爱、多加管教,促使其走回正道,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据悉,日前公安部已在部署各地深入推进户口登记管理专项清理整顿工作,希望“黑户”问题也能就此得以解决,莫让“黑户”继续成为犯罪原因。(文章当事人姓名均为化名)记者章宁旦 通讯员林劲标 卢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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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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