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仑：市场究竟有多聪明

　　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也不知在商场上打了几千个滚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想一个问题：市场究竟有多聪明？我们在市场上能做的事情，究竟有没有边界？市场究竟把我们的能力放大了多少？抑或把我们的能力扭曲了多少？

　　在现实中，经常会出现两难选择：这件事情究竟是用市场的方法做，还是用行政的方法做？是让公司去做，还是发文件让下级去做？不同的选择，最后产生的效果往往截然不同。

　　比如，怎么解决“乱停车”的问题？市场究竟能不能矫正人类的行为，或者督促人们依法依规办事？市场能不能让的手延长，而且更有效？在有一年的冬天，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答案。

　　大概是在十六七年前的冬天，我去了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小城。上的雪约莫有半尺厚，而且雪还在不停地下。司机一开着车，每到一个需要停车的地方，不管是加油站、餐厅，还是学校，边都看不见停车位的线。

　　这种情况下，要是在国内，就算有个戴袖章的人过来查，你也完全可以说：“这怎么停啊？你能看见停车位吗？”很容易就能搪塞过去。可是这个司机却是每到一处停车，就恨不得把四周的雪都扒拉开来看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压在线上，然后才走开。

　　于是我特别好奇，问司机：“这大雪天，还这么讲究？都不出来了，还担心被罚吗？”司机说：“这你可不知道，这个季节是拖车公司生意最好的时候，他们会特别认真地逮你的小毛病，然后罚你的款、挣他的钱。”

　　司机告诉我说，以前他们这儿一到冬天，由于下雪，乱停车的人就比较多，但是又没有办法一个个查，于是他们就想出一个办法：每到大雪季节，就发两三个牌照出来，有这个牌照的人，就可以成立一家拖车公司。

　　对来说，预计一个冬天的罚款最多是3 万美元，而养一个冬天的费用可能就要5 万美元，还不如发个牌照，让拖车公司去找碴儿，罚款就作为拖车公司自己的盈利，自身也省了钱。

　　对拖车公司来说，这笔生意有一定的风险。如果看走了眼，人家没有停在线外，你举报了人家，还把人家的车子拖走了，之后引起纠纷，打官司输了就得赔钱，那自己不就亏了？于是拖车公司就特别谨慎，一旦他们认为这个车子停的有问题，在处理的全过程中他们都会，同时请自己的律师把所有文件做好，然后举报给，最后在事据确凿的情况下，才能去罚款。

　　这样一来，每到冬天，司机也就会特别小心，因为他们都知道，拖车公司是私人企业，为了赚罚款，他们不怕寒冬，兢兢业业地24 小时都猫着。而且这帮家伙特别狡猾，车轮稍微压一点线时，通常不会那么认真地查处，但拖车公司的人会超认真地找出你这些毛病。于是，司机一到这个季节就特别自律。

　　“9·11”事件之后，藏匿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边界的一个地方。有一段时间，美军不断地派大军进入这一带，但后来又无声无息了。很多人揣测：美军是不是放弃了？是不是不抓了？

　　但是一直没有出来活动，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美国人从来没有放弃对自己的：不仅有像CIA （美国中央情报局）这样专门的人在盯着情报，更重要的是，在他身边随时都可能出现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是美国用来而调动的民间力量。只要你有专业的背景，比如当过，加入过特种部队，或者在这些地区做过雇佣军，那么你就有资格向美国提出申请，通过审查即可获得去抓的许可。最好是父子俩或者兄弟俩一起，这样成功的概率更大。当时，美国给出的最高金额有5 000 万美元。在抓的过程中，所有的成本都要赏金猎人自己负担，比如手铐、武器、机票、吃喝、服装。一旦目标，这一辈子就翻身了。

　　这个赏金调动起来的干劲真是大，在可能藏身的地点，经常会有这样的赏金猎人出没。他们伪装成本地人，分散小股地活动，像狼一样嗅觉非常灵敏，一旦有消息就过去探探。这些猎人对的反而更大，所以更不敢随便把消息出来。

　　在的过程中，赏金猎人和正规的特种部队还起了矛盾，因为赏金猎人比部队还积极，经常会打乱正规部队的行动计划。于是，正规部队就利用这一点，故意放一些假消息出去，让赏金猎人去。这样一来，还能以为自己没有被注意到，因而放松。

　　最终是被海豹突击队干掉的，但在这10 年中，赏金猎人在这一带的出没无疑给制造了巨大的压力，也给美国最后解决的问题创造了重要的条件。这是一个市场和共同行动的计划。赏金猎人自掏腰包深入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恰好弥补了正规部队的高成本和无法去到一些犄角旮旯地方的缺陷。

　　第三个故事，说的是战争中的私人企业。在全球的武装冲突、局部战争中，我们越来越多地看到一些私人企业的身影，市场越来越多地渗透到原来由国家武装力量、、职能管辖的地方。

　　我第一次了解到这件事情，其实是在第一次海湾战争期间。在那一次战争中，很多人十分诧异地发现，大量的美军给养车队来人的物流公司。

　　物流公司的效率根本不输于部队专业的汽车兵。私人的物流公司有专机，有卫星定位系统，有专业的司机。所以在海湾战争当中，它们负责了大量运输军需物资的工作，为军队提供后勤保障，包括一些技术保障和军人的生活保障。

　　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军在伊拉克安排了一个行政长官，当地也选出了自己的。在这些官员、工程师、技术人员、特殊部门的周围，活动着非常多的来人安保公司的保镖。

　　最著名的私人安保公司就是黑水公司。虽然黑水公司因为误杀了当地的，最后在声中倒闭了，但是作为美国五角大楼的一个承包商，这家公司完成了很多不能完成或者不让完成的特别任务。

　　这样的私人安保公司现在也始终存在，而且在冲突热点地区，他们的生意格外好，成为当地军或反对派的重要力量。比如在近年打击伊斯兰国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雇佣军，这些雇佣军就是受雇于私人安保公司的武装力量。

　　所以，地球上的冲突和战争也越来越多地变成代理人的战争，变成局部的冲突和小型战争。这样就让国家或区域间的利益纷争可以在一个可控、低烈度的范围内解决。

　　近几年来，我们威武雄壮的海军出行亚丁湾，了我们远洋的贸易船队——这样的新闻总会令国人振奋。但是别忘了，除了海军以外，其实更多防范和打击海盗的工作是请国际上的安保公司来负责的。

　　这个市场有多大呢？在亚丁湾上海盗出没最活跃的时候，我们国家的商船出行一趟要付给安保公司8 万美元。而中国一年跑去亚丁湾的商船，有几千航次。由于生意好，很多安保公司都来抢生意，发展到现在，每一艘商船上都配了专业的武装安保人员，而且价格越来越低，到现在不足3 万美元一次。

　　对照来看，一次海军大军舰，对付只是几条小舢板的海盗船，威风是威风，但是成本可能是几十万美元，跟收益实在不相匹配；倒不如花个三五万美元，每条船上请安保公司派几个人，又有效、又简单，成本也能大大降低。

　　显然，市场能够做的还有很多，只是我们今天并没有完全意识到。仔细想一想，目前有很多在做的工作，或许可以换一个方式，通过市场也能做，而且会配合做得更好。

　　所以在当下，我们应该更多地研究社会管理如何，如何把一些职能交给市场、交给NGO （非组织）、交给老百姓自己。这样一来，社会秩序反而会变得更好，人们活动的空间也会更大，做事的效率也会提高。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依赖于一个有效、的法制系统。其实社会不怕有冲突和矛盾，最怕的是决策的混乱和法制系统的不健全。我们要更多地相信市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要更多地相信法律，依理这个社会，依法来让市场发挥作用，这才能让社会可持续、健康地发展。

　　近年来，关于互联网对现实世界产生的，已经被神化到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地步。但凡一个创业者，或者任何人，拿着一份投资计划或者是谈到一次升职，都在谈O2O （线上到线下）、垂直闭环；甚至在生活中，人人都可以说自己是“互联网+”，或者“+ 互联网”。更是大力提倡“互联网+”，号召大众创业、万众创新。

　　一时间，见面就谈互联网，相逢必说O2O ，弄得传统行业的一些人自惭形秽，甚至七老八十了还要努力迸出几个互联网词汇，不是为了应景，而是为了在新世界中讨一口饭吃。

　　在这样懵懵懂懂的互联网热潮中，有很多企业投了很多钱，花了很多时间，耗费了很多精力，想给自己的企业找到一个转型的出。似乎有了“互联网+”，就能够所向披靡，化为神奇，让自己的企业立即或者再造奇迹，同时也能让自己的人生重放、步入新境界。

　　然而，经过一连串尝试、奋斗、转型等之后，大家似乎又消停下来，想要重新去认识：“互联网+”到底意味着什么？它神奇在哪里？它能为我们创造的灿烂未来究竟长啥样儿？

　　当看不明白前时，通常可以从过去寻找答案。回顾历史，往往能看见驶向未来的帆船的桅杆，也能发现新时代的曙光，这就是历史的神奇之处。我回望了一下我们的房地产发展史，忽然发现130 多年前也曾有过一个类似的故事，这个故事就是“电灯泡+”。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在电灯泡发明之前，房地产是个什么样子？所谓房地产，就是创造最具价值的固定的人造空间。我们只要把这个人造空间造得安全、舒适，可以提供给人们去生活、工作、开展商业活动，这就算是完成了。

　　如果没有电灯泡，那这样的一些空间，比如说餐馆，就一定不能是太大的房子，因为火把、蜡烛的光线是照不了很远距离的，而且光照不均匀，有些地方亮，有些地方暗，客人很难辨别物品的真实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