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被叫停一个月后 清华教授首次揭开颠覆性的
本文指出,从古至今,人类社会的都属于精英。技术对人类社会最大的颠覆,在于增强人的平等性,拉平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打破“精英”和“大众”的壁垒,削弱精英的基础,而这将对社会产生根本影响。
作者认为,社会必须建立一套新的道德体系,来适应人类增强后的社会,也必须从平民那里吸取思想资源。适应新技术的人类,可能会转变为死气沉沉的庸众,也可能以一种普遍强人的形式将精英延续下去。无论如何,技术的未来正在到来,人们要以面向未来的开放心境,对待技术发展,并积极重构人类未来的生活模式。
建立在人的自然生理与心理差异性基础上的现代精英模式,在一个可以预料的时间段内,一定会受到这样的技术突破的全方位挑战。建立在人的天赋异禀与后天机遇基础上的精英,或许将面对人的自然禀赋与后天差异的技术敉平。而且,未来可期的、由技术保障的人的先天与后天条件的平等性,会对长期行之有效、视之当然的精英造成颠覆性影响吗?会让人类步入一个全新的境地吗?在技术增强人类处在加速度发展的当下,已经成为一个需要紧迫思考的问题。
人类增强属于技术未来主义的纲领性主张,这是一种目前还显得相当前卫、未被普遍认可的技术观念。技术未来主义,尤其是其中的超人类主义,是与人类增强高度关联在一起的理念。技术未来主义的含义,粗略理解即面向技术未来的一种理想愿景与乐观主义。超人类主义则是一种对超越现实人类的未来进行阐发的思想,其主要理念包括永生、人机融合、太空殖民、人工增强智能等等。超人类主义者将人类进化划分为三个阶段:一是人类前史阶段,二是现代人类阶段,三是后/超人类阶段。而人类增强正是第三阶段人类进化的目标。“超人类主义者将人性视为一个半成品,我们可以学习以理想的方式来重塑它。当前的人类不必成为进化的终点。超人类主义者希望通过负责任地使用科学、技术和其他合理手段,我们最终将成为后人类,拥有比现在人类更强大的能力。”
在某种意义上,如果不是将人类增强单纯看作是后/超人类的诞生这个唯一结果,而看作是人类自然机能的某种从功能性到结构性突破的话,那么,可以说人类增强正是当下技术飞跃发展的、正在展现的一种可能性结果。在这个特定意义上,可能正如技术未来主义者所说的,人类增强其实是人类进化史的一个主调。从内涵上讲,所谓人类增强,可以区分出两个意涵:一是人类的功能性增强,二是人类的结构性增强。就前者讲,从传统医学到现代医学的努力,从强身健体到衣食住行的改善,从古至今一直在发挥人类增强的功能性作用。这样的人类功能性增强,是在人无法突破生死界限,也无力从根本上改变人与自然、人与自身、人与社会、人与神的边际结构的前提条件下,努力提升人的抵抗能力、免疫能力、抗病能力即自然生命的生机与活力的尝试的结果。其间,古代与现代医学发挥出关键作用,而人的强身健体即体育运动也显现出巨大功能。
一是人类进化的可控性,它不像人们长期以来认定的那样,人仅仅只能接受进化的结果。人类只能接受进化的结果,属于一种自然进化论的信条;而人类可以控制自身的进化,则属于技术未来主义的新信条。
二是当代技术已经显示出人类增强的潜力,诸如基因工程、人工智能和纳米技术, 都能显著改善人的自然机能与身体结构,而且它呈现为一条从人身体的物理功能改善向人的智能机制提升进展的基本线索。
三是人类可以从自然版本的身心结构发展到更聪明、更长寿,也更富同情心的后人类结构。因此,自然版本中聪明程度受限、生命历程短暂、同类相残的人类品行会得到根本改善。这不是一个曾经导致悲剧的人种改良举动,而是与之根本区别的人类趋强向善的发展尝试。随着后人类/准后人类的诞生,人将真正不受自然力量的控制, 而会反过来真正控制自然力量。
其一,在技术上改善的基本结构。这方面最引人瞩目的技术就是基因编辑技术。基因编辑技术是更为广泛的基因工程的一部分。基因工程的开展已经相对普遍,这是对自然进化的基因进行人工干预的一种方式,动植物方面的系谱育种尤为引人瞩目。在人类增强方面, 基因编辑技术似乎可以发挥多方面的作用,“对疾病的抵抗力变得更强,受伤后恢复得更快,或者能够增强我们的认知能力,提高寿命”,这些正是当下人类增强技术的基本特点。
其二,在技术上改善人的心智结构。这方面正在展现诱人前景的技术是脑机接口。脑机接口是在人的身体技能结构的技术再造之外,旨在增强人类心智的技术。从低端看,它用于大脑修复;从高端看,它将显著提升大脑功能。在技术专家的阐释中,“脑机接术通过采集脑电信号、读取至计算机、分析和提取其中携带的特征信息,将其转化为控制外部设备的指令并控制执行设备的动作,同时将外部设备的状态反馈至大脑,实现外部设备的精确控制。另外,脑机接术的发展为人们通过电子设备对脑神经进行刺激,从而为直接对脑神经活动进行调整和控制提供了可能”。如果将脑机接术的意图定位在记忆情感优化的话,那么它就是一种对人心智机制的改良。
其三,在技术上持续优化人的身心机制。这方面已经显示出广泛运用前景的技术是旨在保护与修复人的身心机能的纳米机器人。这种体积极小的机器人,在基本功用上讲,“可以无创进入及运行在危险或难以到达的狭小空间中,可以被用来进行体内和体外检测、药物递送、组织修复和再生、微操作和微装配、环境修复等”。而且,纳米机器人与的合一运行,在一定程度突破了人机与生死的界限。
这是人类个体间显著差异性的一种骤然缩小。这将使人类建立在个体间身心差异性基础上的社会秩序面临一个结构性重建的问题。
人类经由数千年的探索,建立起了在个体差异性基础上磨合、设计出来的社会秩序。这样的秩序,就是身心条件优良的个体及其构成的集群,占据社会秩序中的支配地位,对那些在个体条件上处在先天与后天不利地位的人群进行难以撼动的统治。这就是精英之得以形成和维持的一种人的身心条件论证思路。正是在身心条件差异性的基础上,精英论者进一步从漫长的历史中归纳出精英史观、精英哲学。在人类增强的趋势中,曾经划分出鲜明界限的精英与大众两个群体,似乎不那么重要了,甚至很难维持它得以证成的基本理由。
随着人类增强技术的发展,精英与大众的差异性迅速缩小。这是一种身心构造、能力显现两方面差异的骤缩现象。正是这种骤缩现象的出现,依照前述枚举性的人类增强技术来讲, 体现为一种精英群体优势的显著转变
:基因编辑技术对先天疾病的克治,个体之间的身体素质与强弱差异明显缩小,这让那些自认为可以承担更大负重的身强力壮者的优势可能丧失;脑机接术的发展,不仅让脑疾病得到有效诊治,而且可能让脑机能得到根本优化,个体之间智力差异会因此明显降低,且智力的普遍高水准明显可期,这让精英自恃的聪敏睿智、精明强干优势难以为继;纳米机器人的普及型使用,不但让个体间的身心差异在先天差异上的差距缩小,也让个体间的后天差异在整体上降低,这就不仅减少了个体差异在生命不同时段上的拉大可能,而且缩小了个体间维持生机与活力的差别待遇,所谓精英的身心要素界定就此将发生巨大变化。
拉长历史线索来看,自古至今的传统,确实可以说是精英与大众二元建构的传统。但在人类增强的技术突破发生之际,精英与大众划分的边界开始模糊起来,精英足以自证的理由似乎正在迅速丧失,精英与大众的区隔很难继续成为社会分层的模式,精英对大众统治的社会史描述殊难继续演绎,而精英对史的精英主义通观的基本预设也势必打上休止符。
在人类增强技术的发展及其大趋势的视野中,这一技术的现实可望性与未来可期性,已具有让人展望其可能发挥的某种反精英主义的效用的理由。反精英主义的唯一泄洪渠道是大众取向,但反精英的结果则可能有所不同,一方面,反精英的结果可能只是精英群体与代际的替代,这是一种前述的、工具性的反精英结果;另一方面,反精英的结果便是将精英与大众之间的刚性界限模糊化,甚至是完全敉平精英与大众的目前界限。当基因技术将所有人的身体机能差不持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时候,人群以强健有力与弱不禁风来区分彼此的做法就会失效;当脑机接术将人的大脑运用方式提升到一个非常接近的程度的状态时,人群以聪明睿智与冥顽不灵分群对待的做法就会丧失意义;当纳米技术将所有人的机能大致维护在一个共同的高水平线上时,人群以生机勃勃、精明能干与缺乏活力、碌碌无能来区分的价值就会烟消云散。这是对人群以精英或大众来区别对待的传统观念的一个重大冲击:
第一,从低端来讲,人类增强技术至少是可以将区分精英与大众的身体机能与精神状态的传统指标意义显著降低,这就将精英依据强势禀赋与优势地位来统治大众的依据给局部褫夺了,起码这对难以获得精英地位的大众以某种改变处境与社会地位以一定的鼓舞。
综合言之,人类增强技术将精英与大众划分的基础性理由模糊化了,因此让精英的传统论证进路丧失了人的身心差异这个前提条件。
既然人类增强技术可以在高中低三个端点上显示不同程度敉平人与人之间的先天、后天差异,这让许多建立在先天差异基础上的、人的后天发展模式也显得摇摇欲坠。换言之,精英是在先天优良禀赋基础上获得后天上佳发展,且得到历史肯定的社会结果,由于先天禀赋条件在人类增强技术的情况下,在人与人之间不再具有此前那么大的差异,精英的这一支撑条件就可能不再存在了。与此同时,由于精英是在后天发展,尤其是在既定的社会生活中取得了少数影响多数的支配地位,这就让精英与大众的界限很难逾越。但在人类增强技术的普遍运用情况下,人的身心状态可以根据需要进行优化,那么,因应于人的发展需要进行的定向增强,就会改变那种后天发展的不利情形,补齐后天发展所欠缺的种种条件,将人的后天发展差异拉近,甚至是完全消除。相应地,人与人之间一种可能出现的无差异发展结果,会让精英史观无处收集证据。目前,上述自然都属于一种推断,但有一点可以让人们相信则毫无疑问:精英会受到人类增强技术的全方位、根本性挑战。这种挑战可能引发的精英秩序难以为继,已如前述。那么,在精英很难像历史上那样固若金汤的时候,思考精英的未来态势,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人类增强技术从现实到未来发展进程的线索上,思考精英的可能出路,依赖于以下三方面的关联考量:一是精英足以维持自身的结构性特点是不是可以继续维持。二是精英受到挑战的究竟是功能性方面还是结构性问题。三是如果精英遭遇结构性挑战,其可能的出路会是什么。
按照精英论的一般阐述, 其结构性特点如前所述:人群中总是少数人天生卓绝、多数人资质平庸,因此少数人统治多数人具有身心条件巨大不同的深厚基础;社会处在一个不断的变迁过程之中,但社会变迁总是由不同精英群体推动,并由新精英对旧精英的群体更替来呈现,精英的领域性与构成性可以不同,诸如精英、经济精英、技术精英这些领域精英轮番上场发挥作用,新精英动员人民而旧精英疏远人民,但精英主导历史的局面未曾改变;精英统治大众的基本结构深深扎根于社会分层的沃土之中,只要社会依然区分为高层、中层与底层的三个层次,只要高层主要是利用中层来驾驭底层,只要社会分层最终借助于权势少数与“沉默的大多数”的行动机制而呈现,那么,精英统治就不可撼动。
相应地,在社会的后精英状态下,社会变迁就可能不再是精英的轮番登场,而可能是非精英的人群自主地决定其群体事务。进而在社会分层上的高、中、底层区隔,也就很难维持其边际界限。
这就需要区分两个问题:一是精英的结构性特点被动摇,是在颠覆的意义上被动摇,还是在结构的运行机制上被动摇?如果是前者,那么精英就会宣告终结。如果是后者,那么精英借助运行机制的调整,就仍然可以维持其基本结构。二是精英的结构自身被动摇,是在彻底终结的意义上被动摇,还是在结构重组的意义上被动摇?如果是前者,那么精英就没有任何前途了;如果是后者,精英可能被注入新的因素,被重组为新型的精英, 或是与精英有着亲缘关系的其他形式。从总体上讲,目前人类增强技术对精英结构性特点的撼动,还没有直接触动精英的深层结构。换言之,精英、尽管是不同面目的精英,也就是技术精英在替代精英、资本精英之后主导社会变迁,但不改精英主导的社会总体结构,而非任意社会个体都可以主导社会变迁、技术进步与运作。
但从一些迹象上可以推测,精英的结构自身动摇,是一个可以预期的结果:当精英大众划分的这一物理条件不再清晰的时候,人类增强技术等于对精英釜底抽薪了;当精英以其超然卓著的表现而赢得大众认同的机制被人类增强技术降低了光芒,而被社会成员均有可能做出超卓表现而均摊了荣耀的情况下,等于将精英的卓尔不凡归之于庸常无奇,精英之令人啧啧称奇的理由就消逝于无形;
当精英不再作为一个社会阶层存在的时候,精英高居于社会顶端、中层支撑社会机制、底层随波逐流的分层合作体制也就无形中失去了存在依据,精英一词是否还具有实质意义,已经是一个问题
第三,如果精英遭遇结构性挑战,其可能的出路会是什么。精英在结构上受到撼动,最终走向终止的情况下,会呈现为一个走向衰落和终结的长过程:它会在受到撼动的初期阶段,不断地展开维护自身的尝试,并在这种尝试中维护既定结构;当然,在逐渐失去精英的存在理由,丧失维护地盘的种种资源的情况下,精英可能会走向一种替代其地位与作用的不同形式。两种力量的对冲作用,在长期的、有进有退的拉锯战中,精英的资源会渐渐耗竭,让替代性形态浮现出来,并最终取代精英形式。目前还看不出精英的替代模式的总体轮廓,还无法确切描述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形式。虽说替代型的总体轮廓尚无法明确刻画,但逆精英的基本特点、替代性的过渡形式则依稀可辨:由于抗拒精英的民粹或平民,一直是以大众具备与精英同样的智慧与行动能力为取向的,它也就预示了,倘若精英走向衰颓与终结,很可能会在反精英的想法与做法那里去汲取资源。
因此,替代精英的形式,就一定会在平民那里吸取思想资源的同时,尽力凸显与精英所强调的少数人对多数人的不平等统治方式不同旨趣的平等性。
以平等的反对等级的精英的基本思路,是人们长期以来抗拒精英的基本理念,更是种种旨在替代精英的一个共同出路。但即使在这样的大思路中,倡导平等的的人们,也都会接受人们在体力、情感与智力方面存在的差异,不承认的仅仅是作为精神与上的不平等,从而将反对精英的主要战场选定在与道德领域,而非人的体力、情感与智力的自然差异方面。这是符合人类增强技术基本缺席与低度发展的社会状况的一种进路。
在人类增强技术取得明显进步但尚未实现其根本目标的情况下,抗拒或反对精英的方式方法与进路是不是会发生重大变化呢?看起来是可能的:作为精英预设条件之一的人与人之间的体力、情感与智力差异,既然可以依靠人类增强技术部分地,甚至是全部地加以敉平,那么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社会规则与伦理道德秩序,怎么还能从容维持下去呢?人们必须重新建构一套与人类个体成员间自然条件差异不大,甚至几无差异相应的社会规则与伦理道德秩序。
换言之,一种基于天然不平等的人之状态建立的抗争性社会秩序与伦理道德规则,其抗争主题已经被人类增强技术消解,那么社会规则与伦理道德秩序就势必彻底重建:这不仅意味着以法治来限制精英对大众的优势,保证平权基础上的起点、过程与结果的平等这类尝试需要基础重置;而且也意味着以一种生产力的高度发达,以及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前提条件的理想社会的建构,也需要再对其尝试根本解决的社会问题进行重新审视。
人类增强技术较为合意的发展,显然有利于人们寻求不同于精英的平等尝试。但作别精英之际,人类增强技术在瓦解了精英赖以存在的人的自然差异基础时,究竟是不是真正有助于造就平等呢?这是一个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因为精英是建立在精英与大众区隔基础上的,如果精英走上末路,是因为据以划分精英的人之自然差异被人类增强技术敉平的缘故,那么,建立在人的自然差异基础上的精英确认与精英作为,也就失去了被认作体力智力超群且精明强干的理由。于是两种可能便呈现出来:要不人人都可能因为人类增强技术的加持,成为在精英时代可望而不可即的精英人物,平等就此降临人间;要不因为人人都具有了同等的体力智力和同样的精明强干,反而人人都处在一个你有、我有、大家有的平庸状态,一种缺乏让人崇敬的精英之英雄气概的庸常气便弥漫开来,让进入一种毫无生气的无聊与沉寂状态。
在人类增强技术的驱动下,精英被釜底抽薪,人人均可望具备同等的体力智力与同样的精明强干能力,于是平等或平民可期。在现行的精英思路中,人们借助社会与道德伦理手段实现的平等,远不是一种从起点、过程到结果的平等,这类平等常常只存在于乌托邦的想象世界之中。最可期的平等,主要是一种机会的平等。这让精英可以保有最后的根据:因为即便一个社会通过种种道德、法律、与政策的精心设计,让人们可以取得同样的发展机会,但却无法就此保证人人都能取得同样的发展结果。如此,公平公正得到了保证,精英依然可以发挥其先天禀赋与后天才能,大众则因为获得了发展机会而无法埋怨、怨恨或仇恨社会了。于是,在社会的运行过程中,平等价值与精英作用相得益彰。但以机会平等挽救精英,难以满足大众的全方位平等诉求。只有在人的先天条件与后天发展都显现为一种令人惬意的全面平等状态时,人们,尤其是处在不利地位的人们,才会心满意足。
人类增强技术,似乎可以补足精英框架中的平等缺陷:它不仅让人人都可以具有同等的体力智力,也可以让人具备同样的精明能干,还可以让人拥有同一水平的发展结果。这可以说是一种全方位的平等。但问题在于,当所有人都处在人的发展之同一状态时,即便都同在一个高水平线上,这样的状态对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激励作用了:因为人人奇崛,意味着人人矮化。没有精英与大众的差异性辨认,人与人就势必处在一种人皆普通、人皆寻常、人我一样、无所倾慕的状态。这是一种在精英状态下让人无法忍耐的平庸情形。假如以人类增强技术为动力逼使精英退场的结果,乃是平庸登场的话,那么,的反性质就会凸现出来:它不是以推动人们理性竞争来追求卓越,而是以造就平庸大众来显现碌碌无为。那么,在社会空间中,又如何可以稳妥地安放呢?
人类增强技术以造就后/超人类为最终目的,但以人的身心能力的明显强化为这一技术的现实驱动力量。前者是否够能实现预期,还是一个不能武断认定的事情;但后者很明显已经现实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在前述人类增强技术的驱动下,长期受高强的体力智力与超卓的精明能干之少数精英支配的大众,可望克服这种机能与技能的差距,而与精英处于一个相对接近或完全相同的水平线上:如前所述,基因技术有其积极的面向,但也可能会诱发可怕的后果:无论是从基因技术可以使强者更强、弱者更弱的不公平使用上看,可能会出现令人担忧的结果,还是从基因技术难以控制的诱发基因突变的内在风险上看,则更为令人忧心。但技术的优化能力与正当使用技术的种种保障条件,具有规范基因技术的强大力量。当然不能说基因技术只造福人类,而不会给人类带来祸患,人类需要首先积极面对技术进步,才会有技术造福人类的结果。基于此,可以推知,脑机接术固然也存在被技术狂徒和疯子利用来控制人类的极大风险,但它更具有医治脑神经疾患的重大积极作用,具有显著提升人的大脑功能与结构的积极功用。仅就后者言,让那些接受信息不完整、不健全、效用不彰的人具有积极接受外部信息、改善大脑功能、提升脑活动运作绩效的能力,显然有助于他们以更为有效的方式介入公共生活、襄助公益活动、提升公共福利。这些曾经是知识精英们才能发挥显著绩效的活动,让普通人都能进入且发挥明显效果,很显然是对大众排斥性很强的精英的一种改善。纳米技术的发展如人所愿的话,它对人身心功能改善所具有的全面积极作用,就更是具有显著降低精英足以自豪的身心优势,甚至敉平精英与大众之间差异的重大功用。这还是在已经显现实际作用的人类增强技术的角度所做的归纳,如果赞同技术未来主义的展望,那么精英的颠覆与终结,就更是不在话下了。这是对前述分析的一个简略归纳。无论怎么说,精英在人类增强技术的进步中,似乎已经渐入黄昏、日暮途穷了。
在人类增强技术的有力推动下,至少说从身心条件上讲的精英或准精英这样的人群,会出现一个遍地丛生的新景象。如前所述,精英的普遍化,可能推动形成普遍精英。所谓普遍精英,是颇有一些反讽意味的命题。因为精英的预设条件,就是一个与庞大的公众群体鲜明对比而在的少数精英人群的存在。没有大众,何来精英?反之亦然。普遍精英的提法,等于取消了精英的存在理由。在精英与大众二分的结构可能崩溃之际,人类的活动模式会走向何方?亦如前述, 精英可能会走向一种类精英、大众,或完全不可逆料的形式。如果我们还不能准确预知精英的走向,按照比较保守的预测来讲,那么,精英最可能转向一种普遍强人。
需要提出的疑问是,存在一种普遍强人的可能吗?这里的强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集所有权威于一身的那种专断形式,也不是现代社会中不断转移的领域性精英主导种种事务的集权性形式,它可以说是一种处在人人都很健硕情况下的新型模式。就目前情况来看,这样的模式具有虚拟的特性。但从发展前景上讲,人类增强技术普遍且有力改善公众的身心结构是可以实际期待的事情。因此,建立在身心结构极大改善, 且让绝大多数人等都能以强健的身心进入公共领域,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就此而言,普遍的强人是一个比普遍的精英要少一些反讽意味的命题。
一种趋势是,如果将人的体能、智能、技能与领袖能力均值化,精英彻底转变成庸众便是必然的。
另一种趋势, 则如前所述,如果人类增强技术仍然无法敉平人的差异,精英就会以弱的形式长期持存, 即以一种新型的普遍强人将精英改头换面保持下去。
就后者论,所谓普遍强人,有其限定性的含义:一方面指的是人人具有成为强人的内外在条件,另一方面指的是人人都有成为强人的可能或机会, 再一方面则是指人人都秉承以强人相互对待的行事原则。这是一种弱化的精英形式。弱化的地方表现在:
一是“精英”集群的人数呈几何级数的增长,以至于不再有必要将这一群体命名为与大众相别的精英,最多自然而然地以其强健体魄和超卓能力称之为“强人”,其强人所取的含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独断专行,而是人的身心结构上健硕的意义。这种形式之成为一种发展趋势,正是建立在精英衰颓,需要新型形式填补其衰退留下的真空而使然。
二是这一形式的运行,不再以精英与大众二分为前提,也不再以精明强干为标志,更不以精英主导社会历史变迁为基本史观;而是以大家均具备分担社会责任的能力、具有高低水准较为一致的行动力、享有几乎无差别的社会影响力为条件。于是,中那种人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的争权夺利、恃强凌弱、赢家通吃的局面就会明显减少,那种由具有个人魅力的超级精英主导的强人也会丧失作为空间,而在人的总体实力差异不大基础上促成的理智合作机制,可能会成为新常态。这可能是人类增强技术对所能发挥出的、人们目前还意料不到的一种巨大影响力。
第一,尽管人类增强技术可能提供给人人以身强力壮、智力超卓和精明能干的身心条件,但这样就能保证人人都相应能够得到成为精英的均等表现机会吗?这是对精英不会被颠覆和终结的一种辩护。因为即使在人类增强技术突飞猛进地发展到可以普及运用的情况下,人人都有机会成为强人,但实际成为强人的可能性则受到资源与分配范式的限制,事实上获得成为强人的机会并不均等,甚至是高度不公。因此,人类增强技术在让人能够成为强人与实际成为强人之间还存在巨大缝隙。同理,在社会资源并没有丰富到让人人实际成为精英的情况下,贯通古今的基本情势,也就是少数精英对多数大众的支配关系就很难终结,最多只会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出来而已。换言之,精英不会退场,大众势难华丽转身为精英或强人。这是一个从人类增强技术的社会结局上,对其是否具有终结精英能力的推断,在目前局面下完全能够成立。但在人类增强技术真正发展到它的理想状态阶段是,这样有利于维护精英的结论,可能就会受到普遍强人或普遍精英的颠覆:因为人的身心发展到几乎同样状态的时候,不惟目前的精英无法提供给这样的社会以秩序,而且在人类疾速扩展其活动空间的情况下,普遍强人或精英就不再受限于资源短缺的地球空间,而有了发挥其超卓能力的广阔天地了。建立在人数众多而资源短缺基础上的传统精英,岂能限定人数虽然还是众多但发展空间极大扩展的新型发展态势呢?
第二,普遍强人以何种运作模式真正运转起来?强人的预设是以弱势群体的存在为前提条件的,难道人类增强技术真可以普遍运用于每一个人吗?它不会被选择性地应用于社会强势/精英集团,进一步强化他们的身心机能与技能,相形进一步弱化社会底层集群的身心机能与技能吗?如此,将会进一步固化现有的精英格局,成功阻止源远流长的精英转型为新型形态。这样的断言,既是对技术发展所携带的进步动能的疑惧,也是对发展所必然展现的人性化局面的根本拒斥。从一部技术史来看,任何有力的造福人类的技术,最初确实会让少数人优先得益,但随着技术的迅速发展,得益面总是疾速扩大。现代技术从来没有成为者、权势集团维护自己特权的专属工具。从现代史来看,宪制制度的趋向成熟,它总是倾向于运用先进技术来改进统治与治理技艺,促使受益面的扩大。因此,尽管控制权力的当政者总是倾向于维护私利,但制度的运转则总是偏向于限制权力、保护权利。技术的公平性与的公正性互动,便会形成一股拒斥传统强人或特权化精英的强大力量。但这并不构成对新型精英或强人的质疑或颠覆。
第三,普遍强人在强势行为者之间,是否仍会分流为更为强势与相对弱势的群体分流?这是一种在近乎承认普遍强人的前提条件下,对强人间关系的、接近精英的精英间关系的蠡测。传统精英将精英划分为精英与亚精英、精英与准精英等不同类型,就是为了区分出台面精英与台下精英、正在发挥影响力的精英与将要发挥影响力的精英的不同集群。这是一种社会学意义上的区分。换言之,这种区分并不影响精英的存在形态,其仅仅呈现为精英的表现形态。但当精英在学的角度忽视不同层次或领域的精英作为差异,而将之视为人类增强技术普遍保证的身心差异甚小,甚至可以忽略差异的强人的时候,普遍精英或普遍强人就成为一种可以说得通的形式。
可以预想到的是,如果人类增强技术的发展能够一直保持在社会规则与伦理道德规范的约束范围内,它就一定能极大发挥出重塑人类生活样态,且使之维持在一个人类合意的状态下。如果人类增强技术在疾速发展中难以得到规范与控制,甚至成为一匹脱缰野马的话,那么,它可能会给人类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就此而言,对人类增强技术内含着的风险,不能不防。这正是各国紧急动员起来,力求以社会、法治规则与伦理规范约束高技术发展,防止其违规失范的理由之所在。“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但也面临新的挑战。数字技术实际上已经具备了工具和武器的两面性。它们让我们想起1932年爱因斯坦的话,也提醒人们机器时代会创造诸多收益,但同时呼吁人类要确保其组织能力与科技进步同步。在我们不断努力为人类带来更多科技的同时,我们也需要为科技注入更多的人性。”
人类增强技术对人自身来说,显然是一柄双刃剑。因此,对之有效约束完全必要和绝对重要。但技术自身的发展逻辑往往并不受、法律与道德逻辑的绝对控制,它总是具有锐利突破的能量。故而,简单粗暴地约束人类增强技术发展的控制方式是不可取的。我们必须要有面对技术疾速发展的、难以逆料的未来的勇气。“在人类历史的大多数时期,我们都受制于自然世界加诸我们身上的缓慢得难以察觉的演化压力。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控制自然选择的强度与对象了,从此,演化的进展要比之前任何生物所经历的都要更快,我们已经很难预测几十年后人类的基因组会是什么样子。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说几百年或几千年之后,我们这个物种或者生物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因此,以一种面向未来的、开放的心境对待并处置人类增强技术的发展,并积极重构人类未来的生活模式,就是一个需要倡导的进取性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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