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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底应该如何面对自己在网上那点黑历史?

  • 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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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6-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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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切老掉牙的聊天和发布内容都逃不出 Google 的抓取,被忘掉还是被记住,哪个更重要?

  2004 年的一条 eBay 广告是这样开场的:1972 年,一个姜黄色头发的小男孩在乘船跨越大西洋的浪潮时弄丢了自己的玩具。观众们看着这艘船来到海上,海风凛冽,巨大的风暴将船永远地卷入了海底。广告的镜头切换到多年以后,沉船在一艘商用捕鱼船的大网之中重见天日。下一个镜头里,这艘船出现在了一块电脑屏幕上,屏幕前坐着一个姜黄色头发的成年人,脸上写满了久别重逢的震惊。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如果,什么都没被遗忘呢?如果,什么都不曾遗失呢?”

  这是一个非常浪漫的故事,从把丢失的东西设置成一件老式玩具,到让渔船上的渔民善心大发、愿意为满足远方岸上那个人的念旧之情而出海,故事的每个转折都透露着这种浪漫气息。

  我第一次看这支广告的时候还在纽约大学读大二,一件被遗落的人造之物通过互联网强有力的连接找到了回家的路,这种想法着实令我感动。这样的理念吸引着我在 Facebook 出现的第一年就开始用它,并且孜孜不倦地更新着这个“树洞日志”,以便与我高中时代的同学们保持联系。10 多年后回看这一切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相比塑造一个受小孩子喜爱的玩具,互联网记录得更多的是人们窘迫的过去。

  长久以来,“互联网会永远存在”的思想一直索绕在担忧自己隐私的神经质患者心头。但是在线上互动的早期,我们对数字体验的永恒性还没有概念,它们看起来似乎转瞬即逝而且私密亲切。但满心欢喜的我们却没有意识到,有一天,我们的小小数据也会成为被收集起来的“大数据”的一部分,被粗暴地套进某种算法里,然后被拿来赚钱。这些我们眼里飘散在风中的絮语,事实上却是我们留在土地上的足迹。这片土地慢慢地变成了化石,保存着这些偏颇的旧档,一直深藏着,直到藏不住的那天。

  出于商业和安全目的的数字监控已经成为了常态,但早在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很多人就已经在网络的各个角落留下了个人资料,而且还认为我们自己能控制它的流动性和可见性(如果我们有考虑过这种事情的话)。精通科技的成年人则一度是互联网最早的先驱,1990 年代,在美国在线(AOL)达到临界访问量的短短几年之中,像我这样的孩子很快就崭露头角。

  装备着闪闪发亮的 “@aol.com” 邮箱地址,并且得益于当时有限的家长监控措施——1995 年,我一头扎进了那个狂野的全球网络、开始了冒险,那年我 10 岁。直到 1997 年美国在线 Instant Messenger(AIM)发布之前,我在网上与他人交流的工具都是聊天室,它们大多来自本地新奇音乐电台网站或者是羽翼未丰的娱乐杂志网站。作为一个天生的冒险者和荷尔蒙旺盛的变态,我常常假装自己 19岁,又热辣又爱惹麻烦,我会把男人从公共聊天室勾引到私人聊天室,然后在那里和我的数字俘虏继续进行网络性爱,也就是最终发展成性爱短信(sexting)的笨拙测试版。我参与的部分多数都限于描述各种衣不遮体的装扮,以及在想到口交的时候发出的歇斯底里的笑声。

  虽然我回忆自己这些荒唐行为的时候带着深情,但我也会因为自己诱惑了一个毫不知情的人,导致他可能成为一个罪犯(如果他还不是罪犯的话)而感到一阵阵内疚。我发现所有的互联网用户都在制造大量流言、空虚和轻率,但是可能只有年轻人才会不那么在乎这种行为。我曾经在网上搜索过答案,看是否有可能恢复 AOL 的聊天记录,看了那些搜索结果以后,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担忧的人——不过我既不担心这些聊天被存储在以太网的某个角落上,也不会对它们可能在事实上永远消失而感到失望。

  在 Techguy.org 上,有一条由用户 “Curiousgal” 发布于 2000 年 11 月的消息说:“我一直在美国在线的AIM 上还有美国在线的聊天室里聊天。我去年的聊天信息会被储存在我硬盘的哪个角落里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可能删掉它们吗?如果可以,要怎么操作?我的操作系统是 Windows 98 。请帮帮忙。谢谢。”

  在这个如今已经作废的论坛上,这个问题和其它类似问题的答案都非常一致,那就是美国在线并不保存用户数据,但是用户可以手动启用一项功能,将聊天保存在自己的硬盘上。美国在线现在针对 AIM (它还活着哦) 的帮助页面上称,他们会储存一个月内的聊天内容。

  更多有创新精神的年轻人尝试在 Tripod、GeoCities 以及 Angelfire 等托管网站上创立站点,在那里为名人、为他们最喜欢的奇幻小说、甚至为他们自己的内心生活建立起闪闪的圣地。

  如果我们顺藤摸瓜往下找,探索一下这条连接起我们当下数码式的自我和搜索引擎优化(SEO)出现之前的数字青春期的线索,又能发现些什么?很多时候,一个邮箱地址就能架起沟通数字化的现在和过去的桥梁:在解封埋藏着我们“网络前世”的墓碑之前,我们总得重置几回密码。拿我自己来说,一个美国在线的账户会牵扯出雅虎账户,然后会牵扯出 Gmail 账户,其间还会在公司和学校的域名里绕绕弯。我当年被动加入的雅虎群组要么和偶像崇拜有关,要么和我想要建立一个博客帝国的尝试有关(我尝试过几次,但最后都放弃了这个念头),它们都链到了这个美国在线的账户上,但是早就记不起来了的安全问题和失效链接将我拒于其外。

  “很多人认为他们发布到网上的东西犹如毫无意义的蜉蝣。更有数量大到惊人的一批人对保存自己的内容毫不在意。”

  最近,当几个高中时期的朋友从社区里挖出 2000 年代早期的“树洞日志”内容时,一股回忆涌上心底,当时我们半带讽刺地对商场哥特文化着了迷,还对小岩山庄(Rancho Peñasquitos,位于圣地亚哥北部郊区的一块飞地)的本地神话有种夸张的骄傲之情。我以我们稚气的用户名和装模作样的讽刺幽默为乐,但这些很快就让位给了一种恐慌,因为未来的雇主或合作伙伴可能不觉得它多有意思——这就是我在 Google 搜索结果里挖出来的自己 18 岁那年扣人心弦的故事。

  我在 Google 上搜索我“树洞日志”的标题 —— “欢迎来到地狱:骷髅镇在等着你”(Welcome to Hell: Skellington Has Been Waiting For You)—— 好在搜不到任何结果,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所有写“树洞日志”的作者都有个人信息页,他们可以将邮件地址和外部网站的链接罗列在这里。我当时用的链接是我和五个朋友共同创建的网站,我们在那里记录了一整个难忘的夏天里的闲言碎语和冒险。这个链接已经失效,这又让我松了口气。此刻,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艘沉在海底的玩具船,人们看不见它并不代表它消失了。如果现在,2000 年那个人们讨论美国在线聊天记录状态的论坛还在,而那些“树洞日志”的链接仍然能通过 Google 搜索或者随手搜一下 URL 找到,我的数字童年里还有什么东西能逃出Google 的抓取?

  我问弗吉尼亚州奥多明尼昂大学(Old Dominion University)的计算机科学家迈克尔·L·尼尔森(Michael L Nelson),如果有什么人或者工具想要沿着我的足迹去追踪我在 1990 年代和 2000 年代初洒落在互联网各处的评论和档案,这种做法有多大的可能性?他告诉我:“这是可能的,但是非常困难,因为多数这类页面的链接已经失效,所以我们不能用 Google 去发现它们。”尼尔森关于数字保存和如何更好地保存网页档案的研究显示,互联网早期几年内的大量数据都永远遗失了——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但它却成了我病态好奇心的绊脚石。每一个像我这样过分关注自己数字足迹的人,都对应着更多不在乎网上有什么、或者它们是否还在那儿的人。“很多人认为他们发布到网上的东西犹如毫无意义的蜉蝣。更有数量大到惊人的一批人对保存自己的内容毫不在意。”尼尔森说。正是这种对保存我们所创造的内容漠不关心的态度,导致我们中的很多人都不删除内容,而是直接抛弃它,让它留在无人监管之地。

  美国作家克里斯汀·弗莱尔(Christine Friar)就是这样才重新认识了高中时的自己。几年前,她收到一封以前同学的邮件,那个同学在 Google 上搜索自己时发现了一个托管于 Tripod 上的博客,这个博客是弗莱尔为大一年级的英语课而创建的,在之后几年里时不时地更新一下,她以为自己的老师是唯一知道博客地址的人。这位老同学在弗莱尔一篇贬低另一个女生的文章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她当时还对这个女生的朋友的口齿不清发表了即兴评论。这个来信质询的女孩正在竞争一份颇具声望的奖学金,所以她请弗莱尔删除这篇文章,好让评委会搜索不到它。

  “在 Google 出现之前的美国,我在文章里写了她的全名,当时我的脚趾头都没想到,它有一天会通过任何一种渠道追溯回我们任何一个人,”弗莱尔告诉我,她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在高中时期对这个女生有任何坏印象,以至于非要在那一天发泄出来不可。“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情,我还会对那种孩子气和负罪情绪有点反胃。 我擦,你永远也不想回忆起自己原来是这么一个会干这些破事的人,不过那也是我干过的唯一一件确实很不堪的事,”弗莱尔说。“ Google 对这事记得可比我还清楚。”

  然而到了 Google 不再记得这些事情的时候,可能的情况是,这些不断增长的数字档案总能记得哪怕只是事情的一部分。美国互联网档案馆(The Internet Archive)仍然是这些内容最无所不包的记录者。该馆由一群有前瞻性的人创建于 1996 年,他们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互联网是一个充满活力、不断发展、值得保存下来的人造文化产物,这个档案馆还影响了全球范围内许多相似机构的建立。虽然很多人认为,该机构的线上活动只比数字垃圾强一点点,但仍然有人将其视作是一个正在崛起且前所未有的新的历史记录。“我们承认并考虑到这些信息有被遗忘的权利,但我们做这件事情的目的和被记住的权利有关,” 在位于伦敦的大英图书馆主管网络信息保存工作的海伦·霍克斯-于(Helen Hockx-Yu)说。

  英国在 2013 年援引英格兰的 1622 号授权令规定,所有在 “.uk” 域名下在线发布的内容和所有由英国公民创建的内容,都应该呈递给法定存缴图书馆(Legal Deposit Libraries),这里会系统地将英国互联网存档。“最常见的争议是:为什么有一家国家图书馆会对收集整个互联网感兴趣?人们在网上都聊着性啊猫啊,简直是垃圾!”霍克斯-于说。“我们不进行价值判断,就只是按照授权令,将网络保存下来以备文化传承之用。”

  翻看我们网站的余骨残骸,就像阅读一本烂熟却没有页码的书,秩序混乱、半数丢失。

  霍克斯-于的团队和全球的其他数字档案馆合作,要为我们的数字历史建立一个综合档案馆。Time Travel 这个工具就是为此而生的,用户在该站点上可以搜索域名和日期,然后服务器就会在若干个主要的数字保存项目中检索相应记录。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手动地输入了我们那个曾经眼花缭乱的、充满乡土气息的荒唐站点的地址:6 个动画头像出现在屏幕上,我们穿着农民范儿的上衣和牛仔裤,留着只能被极度年轻和适度虚荣所驾驭的运动长发。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惊叹号,就好像 “Alana!” 和 “ Kate!”是不需要过多介绍的名人一样。

  翻看我们网站的余骨残骸,就像在读一本内容烂熟却没有页码的书,秩序混乱、半数丢失。我们之前当菜单使用的图片链接都失效了,所以我只能试着点击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对半撕开的纸的图标,进去看看那个页面是否被救出了数字深渊。我找到的第一个完整页面是我们的虚假新闻通讯服务“美国联合糟乱社(The Associated Mess)”,我们会更新有关迈克·杰克逊的法律纠纷的真实信息,也会发布一夜暴富的传奇——比如我们的朋友梅根(Meghan)出人意料地成为了 Fruity Pebbles 大笔财富的女继承人。我们在这个多层宇宙中建立了自治,我们经常访问那个自称为“哥特之王(King of the Goths)”的人的博客,在我们看来,他和小甜甜布兰妮(Britney Spears)一样出名。我们还出售印有 “Get Krunk and Eat Burritos” 字样的粉丝 T 恤和马克杯。

  十几年后,我无法完全地从这个世界的美好回忆中脱离,也无法辨别它到底是天才的表演艺术还是毫无魅力的集体自恋。想到答案或许是后者,我对人们(至少是现在)无法通过 Google 查找到它们而充满感恩。但命运不会一成不变,现在可能发生、甚至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不能作为衡量以后是否可以或者可能发生的标准。

  念旧本身已经被成功地商品化了,并被重新包装了起来,所以也就不难想象,世界上的确就是有人喜欢挖掘这些网站。BuzzFeed 的迅速崛起(2014 年到 2015 年间的几个月里我在那儿工作)可以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它对念旧情怀的资本化,例如“让你回忆起自己童年的 50 件东西(50 Things That Look Just Like Your Childhood)”这篇文章就获得了 1600 万的阅读量。Instagram 上的“存在的理由”(raison d'être)则基本上让你的现在看起来像你的过去。与此同时,全世界各式各样的存档服务都衍生出了怀旧项目—— One Terabyte of Kilobyte Age (1T 字节的千字节时代)就是其中之一。它是一个对在 GeoCities 上建立的大量网站的内容进行研究的博客,它还附带有一个 Tumblr 博客,上面会自动生成现在已经失效的网站的快照,并给它们加上标签,从而让它们能被搜索引擎发现。

  当那些公司还在默默地抢走我们几乎所有在网上的互动,并找机会把它转化成利润的时候,我们自己无休止地因为这种来自我们数字青春期的、支离破碎的人造产物而感到苦恼,毫无疑问也是一种精力的浪费。“公司不靠把你的信息放到网上去、让你难堪来赚钱,它们想靠算法来处理这些信息,看看我们想买什么,”芝加哥大学法学教授埃里克·波斯纳(Eric Posner)说。他曾写过和“被遗忘权”(right to be forgotten)有关的文章,这一权利在 2014 年被欧盟法院(European Court of Justice)纳入了法律之中。我采访过的一些专家都说,对于目前拥有所有这些数据的公司来说,利用对个人的羞辱来赚钱并不是什么吸引人的生意,而波斯纳也同意这一观点。如果公司在使用我们的数字历史时让我们难堪或者伤害到我们的话,也并非出于有预谋的恶意:Google Photos 里一段糟糕的算法让它给非裔美国人加上了大猩猩的标签,而工作做得过于出色的算法则从 Target 超市的推销邮件中预测出并透露了一名少女怀孕的消息。

  “真正的噩梦将是有人把你所有的信息都买去,然后做出了一份包含有最私密的细节和重要内容的个人经历,”波斯纳说。他还指出,就连那些没有电子化的文件和图片都可以很容易地被放到网上。对于那些此前非常仔细地避免留下电子足迹的人来说,用面部识别软件很快地加个标签,然后再加上一些可以和你的合法身份联系起来的可搜索文字,你就也被放到网上去啦。未来的搜索要搜的不是静态页面,而是动态的多媒体经历——你都不用特意想象出这么一个反面乌托邦,因为它就是真实存在的。2014 年 Facebook 推出的那个考虑不周的“年度回顾”功能就是这类整合的鲜活案例,因为它在偶然间把家人的离世、被化为灰烬的房子和快乐的回忆放在了一起,而所有这些都是它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从我们过去几十年的各种经历中搜寻而来的素材组织而成的。

  至于人们是会因为这个描写了自己生活的视频而高兴,还是会感到被它羞辱了,可能都不太由她自己在网络上分享事物的癖好决定,而是由关于她生活的电子记录有多详尽决定的——无论这种记录行为有没有得到她的许可。《纽约时报》最近的一次调查发现,美国排名前 100 位的网站里,有 85 个网站的服务条款里规定,如果公司被卖掉,它们持有的消费者数据也可以被卖掉,不附加任何对消费者的保护。鉴于此,我们可能用不了太久就能知道这样的经历会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对于那些从小伴随着网络长大的人来说,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让你回忆起自己童年的 50 件东西》。

  “这些公司不必马上找到途径、让你的数据转化成利润,但它们会收集数据,因为即使它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认为所有这一切都具有潜在的价值”

  但对于今天正在伴随着网络长大的孩子们来说,这与其说是一种潜在的可能性,倒不如说是一项规定动作。甚至在他们张开双眼看世界之前,他们的 B 超检查结果就在 Facebook 上被广而告之了。在他们学会对着镜头笑之前,一个准确率达到将近 87% 的软件就能识别出他们的脸来。一些家长还保留了孩子在社交媒体上的个人信息,以供他们未来使用——可能他们高估了这些沟通渠道的寿命。孩子们还得创建并维护学校项目的网站。5 年前,让婴儿摸电视屏幕、并期待它有所反应都还是一种反面乌托邦式的恐怖时刻,但现在它却已经成为了现实。而每一次触摸都是一个数据点,它可以被购买、出售、包装、二次售卖,永远止境。

  无论结果好坏,由于有这么多新鲜的数据可供公司处置,所以在追求利润的公司看来,我们那些在GeoCities 和“树洞日志”还有 AIM 上的古旧历史看起来可能都一文不值。但在一个认为数据天然有价值的经济中,任何数量的创造性冲动或者意外事故都可能让这些存档具有商业上的价值。“这些公司不必马上找到途径、让你的数据转化成利润,但它们会收集数据,因为即使它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认为所有这一切都具有潜在的价值,”经常批评数字监控、2015 年出版的《服务条款:社交媒体和持续联网的代价》(Terms of Service: Social Media and the Price of Constant Connection)一书的作者雅各布·希尔弗曼(Jacob Silverman)说。随着各大公司开始从年龄越来越小的人身上收集数据、预测他们将会成为什么样的成人消费者,我们有理由推断,及时反向回溯他们的个人信息、总结出关于他们终生各种习惯的轨迹,也会是具有潜在价值的事情。4 月,Google 实现了让你通过几次点击就下载到你整个搜索记录的功能,把多年来的搜索过程和它们当时的情境剥离了开来,转化成了数据点——这也赤裸裸地提醒了我们:原来我们的数字化身影看起来这么粗糙啊。

  几年前,别人的一次非常粗略的 Google 搜索成为了我社交圈里的话题,当时我的一个熟人在她伴侣的搜索历史里发现了“肛门手交出血”(anal fisting blood)这个词条。那些对他比较友好的人对此有着温和的解释,但我自己的结论是:他明显是想去看这种一只手放进流血的后庭里的色情视频。当我和其他不认识他的人讨论这事儿时,我的假设得到了充分证实。有人认为它可能是一次试探性的搜索,往好了说,是想提前采取一些措施,往坏了说,就是出于好奇心。另一个人觉得,这次搜索是不是因为他遇到了那样的事,所以想试着找一找家庭医疗补救机构。说到底,我们哪个人没有在 Google 上搜过医学症状啊?

  但在缺乏背景介绍、不了解真实意图的情况下,我们的 Google 搜索原始数据就是很……原始。互联网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让人们看到他人,也让他人看到自己。而从一个曾经谁都能看见、彼此联系在一起的社区隐退到郊区,则是一种矫正手段。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成为数据点,而对互联网的全部意义视而不见。

  在采取紧急行动保存我们的数字历史,以及利用其实现商业利益的不法冲动之间存在着一个交集——以前信息不公开的公民会就一种多变的规范达成共识,接受了我们理解和控制我们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身份的方式。“我们的数字化影子反映出了我们,但那又不是我们,所以我们不应该让它们来定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经历,”希尔弗曼最近在 Google 的一次演讲中强调。他认为数据不能被错误地看作是实际的知识。一个婴儿的生命既不是她在妈妈的 iPad 上无规律的触碰的集合,也不是她在 Facebook 上的照片的集合。Instagram 上发给别人的照片、对于色情内容的好奇心和发在 Reddit 上的内容也无法定义一个少年。我那位熟人的伴侣也不是一个喜欢肛交的坏人。克里斯汀·弗莱尔也不永远是个坏女孩。我现在也只是有点儿年轻、有点儿自负而已。

  无论我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过去留下的数字历史,Time Travel 的关于页面都预示性地告诉了我们这个时候该怎么办。由于存档技术只会捕捉一个网站在特定时间的快照,所以它捕捉到的结果可能并没有完全复制这个网站过去的样子。从我对我们当时建立的那个网站留下的碎片来看,嵌入的媒体文件可能会丢失,而且脚本也很可能失效。毕竟在海底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之后,玩具船也很难是它之前的模样了。存档再完整,它也无法完全重现最初那份记忆的质感和完整性。它提醒读者:和他们被存档的网站和文字相比,可能会有一些东西丢掉了,也可能会有一些东西和原来不一样:“简而言之,过去看起来可能不完美,但请你再想一想,当年它刚刚发生的时候就完美吗?”幸好它会很快转到下一个部分,快到我们都没时间思考一下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Alana Massey 是生活在纽约布鲁克林的作家,作品曾在 The New Inquiry、《卫报》(The Guardian)、BuzzFeed 等处发表。她的第一本文集《一切我想要的生活》(All the Lives I Want)即将面世。

  本文由 AEON 授权《好奇心日报》发布,你可以在 Twitter 上关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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