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式恋情
几年前,我看了一篇我很喜欢的文;几年后,我读了一篇与我喜欢的文非常相似的文
当时一读下来,满满的既视感,头也有点蒙。要说百分之百是,又不一定,有几处剧情不太一样,台词也是,不一样。但是每一个有看过这两篇文的人,都会明白这两篇文是多么相似
之前有看到一个妹子说的话很有道理,大意是作者把一堆“素材”搅拌一起,再加入自己的调料,端出来之后客人尝了一口,猜不出里面放了哪些东西,但是味道蛮熟悉的。如果问起怎么和某一家店的味道如此相似是否有参考秘方,得到的回应大概是不会啊我觉得喝起来不一样。
徐坚吃完午饭回到宿舍,满室的闷热感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直逼得人喘不过气。室友们还没有回来。他把书随手放在桌上,强忍着的灼热感,将门窗关紧后打开空调。
口中嘟囔着“热死了”,徐坚来到洗水池,胡乱用手捧了一把水甩在脸上。水和汗珠混在一起,沿着脸颊缓缓滑下,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热度丝毫未减半分。
这座城市总是异常炎热,徐坚容易出汗,非常怕热,夏天往往让他,每次出门都需要备好纸巾,否则汗水一直淌,给人造成邋遢不洁的印象。他把头发剪得短短的,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也不敢穿浅色的裤子,以防会残留尴尬的深色汗渍。
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在等待开机的时间中冷气已顺利地将室内的热气,空调发出比平时更大的运作声,像一条摇尾巴的白狗,用冰凉的舌头舔着主人的手臂。宿舍变得凉快些了,至少徐坚感觉衣服不再紧贴着皮肤,如同长着吸盘般令人不适。
他按照惯例打开微博,原本想滑动鼠标的手指在看到首页上的第一条微博时停住了。
那是一条挂人的微博,如今这种挂人的行为在网络可谓见怪不怪。当然,也有博主一时不爽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做长微博挂人,那是小题大做,或是自己还没有搞清楚便随便把人给挂了,是招来一堆喷子。这种情况下往往会出现两派相争,一派继续嘲笑冒失的博主,怒则问候对方爹娘,柔则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试图掰正对方的态度。而另一派站在博主的立场上博主的观点是正确的,笑叹博主好心挂人反而被掐,怒喷人不分对错,误会与矛盾的造成一堆人在评论底下互喷互掐,评论与转发数不断疯涨,好不热闹。
徐坚有幸经历过几次场面宏大的掐架,往往硝烟散尽后,留下一地垃圾,谁也没有改变谁,谁也没有被谁改变,既没有绝对的错误也没有绝对的正确,众人依然抱着各自认为正确的观点挥袖离去。仿佛一切只是为了满足茶余饭后的无聊罢了。
而停留在首页的这条微博是前几天发布的,博主是一个名叫“没有名字的人”,性别资料为女性的人。当然,徐坚并不相信任何可以随意填写的资料,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女性却喜欢在性别上标注为男性,也有男性将性别标注为女性,因此,他总是分不清楚在微博上和他玩耍互动的人到底是女是男。
博主自称一个的人,非圈内人士,却一口气做了三个长微博,图文并茂地向众人阐述自己的观点:圈写手知名不具的《界限》抄袭日本漫画《游乐场》,目前只发现这一部。
这条微博被一些反抄袭的相关主页挂出来后,短短时间之内它的转发数已经突破一千,还有逐渐噌噌上涨的趋势。
“搞,搞什么?怎么会传到”徐坚喃喃道,慌乱地点开第一张长图,慢慢看了起来。
漫画的画风着实老旧,看样子似乎是几十年前的作品。虽然漫画的名字叫《游乐场》,但是剧情跟游乐场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单词代表的东西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它只是一个比喻。
这部漫画讲述了吉田纯也与竹马关系的竹内之间的故事,幼时习以为常的相伴,让生性安静内向的纯也非常依赖成熟可靠的竹内,上卷基本是述说他们快乐无忧、温馨**的高中生活。但是从下卷开始,慢节奏的故事缓缓变味了,当两个主角升入大学二年级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纯也发现了竹内苦苦隐瞒多年的感情,两个人的关系从此步入了未知的新阶段。
知名不具的短篇小说《界限》,写于两年前,只有短短的十章,不仅在角色的设定上与漫画一致,剧情框架可以说是漫画的小说版,只不过限于篇幅的原因删减了大部分剧情。这两部作品并非百分之百重合,用一个巧妙的比喻来说,虽然框架被构建起来了,但是它们使用的地基材料有部分的差异,这些差异与相同的材料混在一起,变得虚虚实实,极其微妙。
博主先是把人设拎出来,再在剧情分析方面将漫画与文字分别截取放在一起提供对比。特别是一些细节之处,还标上了红色的星形符号以引起注意。
徐坚一看下来,握着鼠标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心里也在暗自发冷,如果他不是小说的作者,兴许会当一回围观群众,为这到底是否为抄袭行为而扫一下脑子里的蜘蛛网,若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了,还会点开评论看看其他人的想法。可是现在,他甚至希望能躲得越远越好。
事实上,作为网络写手知名不具,徐坚不仅没有看过这部漫画,而且连作者的名字都没有见过。他试着用搜索引擎搜索这部漫画,出现的结果却寥寥无几。换在各漫画在线网站上搜索,一个也搜不到。
“怎么回事,这是有多冷门?”徐坚虽然是腐男,也喜欢看日本漫画,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一时兴起写的小说会与一部冷门漫画高度相似。
要是站出来解释的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番说辞,原本抱着半信半疑态度的人若是听了这样的解释,或许会气得跳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甚至还会被眼尖的人拎出来当成教材的靶子,遭到一顿的炮轰。何况评论数与转发数在几分钟内皆变得吓人,徐坚不敢轻举妄动。
宿舍的门忽然被打开,室友杨勉修挂着推门进来,兴许是感受到了冷气,他舒服地吸吸鼻子。徐坚的注意力还放在微博上,并没有出声搭理,等他意识到杨勉修站在身旁时,对方已经弯下腰,对着屏幕问,“咦,你也会关注这个?”
徐坚闻言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忍不住连声问道,“你居然会关注?你是这个圈的人?在开玩笑呢?”
难道是同道中人?徐坚暗自猜测,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连番发问将近**地把自己的秘密爱好给了。近距离注视着杨勉修的侧脸,他的睫毛非常漂亮,又长又翘,在初识之时,徐坚便觉得对方像一颗特殊的小,不按照固定的轨道行驶。
这种比喻的说法并不是因为杨勉修太有个性,事实上他的脾气相当温和,笑容尤其能体现这一点,两个酒窝浮现在两颊,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戳弄。由于他大一加入了不少协会组织、,大二选择留任的关系,交际圈也随之扩大,极其有人缘。
只不过杨勉修是特别的,他个子很高,接近190,五官斯文俊秀,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度数不清楚,给人睿智的印象。徐坚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凭着感觉,或许是因为腐男心理在,在对待男性的心态上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味了。
杨勉修摸摸鼻子,笑道,“怎么把问题给弹回来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很可惜,我并不是。只是有几个认识的朋友是腐女,我看的是她们的转发。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这些,如果你喜欢腐的东西,我不会介意。”
“是吗?”他的笑容真诚,仿佛会,徐坚了一会,决定不想掩饰。他不擅长,也懒得,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室友坦白,是因为其他人并没有问起,他也没有刻意提起的理由。
杨勉修似乎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点点头,看着徐坚的头顶,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轻脆的声音,“啊,我明白,其他人知道吗?”
徐坚抬头看他,感到十分意外,“你真的不会?我以为直男都会将同性恋和腐男视为病毒。”
杨勉修站在他面前,显得高大挺拔,这并不会使徐坚觉得压抑,反而生出一种信任感,“我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比起这个,我更注重自己的感觉。每天被各种新事物刷屏,有什么没见过的?还不是也习惯了,只要不去找来看就行。”
“那么,”人与人之间一旦不再提防,便也懒得遮掩了,徐坚正是这种人,他地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写手,只写文,你会反感吗?”
“喔?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写小说?不过,倒是经常见你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你打字的声音可大了。”杨勉修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这令徐坚有些失望,他以为能看到这位室友的其他反应。
“嗯,吵到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说的是,现在这条微博上被挂的作者,就是我,知名不具。”聊到兴起时都快把正事忘了,徐坚指着屏幕无奈地说。
这倒是让杨勉修有些始料不及,他看了一会徐坚,又俯身重新将那条微博看了一遍,最后将视线移回徐坚的脸上,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是你?”
“没有,我不是傻子,也厌恶抄袭,如果我看过这个漫画,我绝对不会这么写,这次真是见鬼了。”徐坚皱眉道。
第一次想要写小说的时候,即使圈子,也毅然踏足,试问又有哪个圈子是真的太平?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如果没有勇气,一辈子也只能在浅水区扑腾了,这又和旱鸭子有什么区别?
在网络中,知名不具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写手,心血来潮在文学网上注册了一个账号,他的专栏空荡荡的,简介也没有填,就只有三篇小说冷冷清清地摆着装饰门面。毕竟小说这种东西,众口难调,况且他写小说全凭个人喜好,从不迎合大众,时时记得要爱惜身上的羽毛,即使早已封笔,却没料到这次会栽在了大乌龙上。
“行,我相信你,”杨勉修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那现在怎么办?要一下吗?”
“你相信我?”徐坚睁大了眼睛,慌乱地比着手势,似乎是在找合适的措辞,“我的意思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一般都会产生怀疑吧?至少会觉得有意识地去模仿,你这样光听我的一面之词”
“套一句话来说,”杨勉修打断他的话,“有九成的现实都是偶然造成的。我不否认必然性,但是从目前的来看,我觉得抄袭这个结论并不是绝对的必然,最多也只能说明其概然性。”
徐坚不知道该如何把话茬接过来,杨勉修说的话中有他不明白的东西,大思他懂,但若是想回应点什么,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他承认脑瓜里装的东西太少,临阵派不上用场。
“谁会相信?”徐坚不再琢磨着偶然和必然,他顺势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仰头看着室友,自暴自弃地说,“挂我的人显然是想一招置我于死地,全摆上来了,,只差把我绑起来斩首了。”
最可笑的莫过于往往是最蹩脚的借口,丝毫没有让人相信的价值。噱头比作品本身更容易博取眼球,只怕现在那篇原本没什么人气的小说与可以称之为冷门的漫画正被诸多好奇的看客下载。
杨勉修显然不赞同他这般消极的态度,“你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搜罗得那么充足,想必是费心思准备了不少时间,虽然没必要提前跑到你面前说一声,但是徐坚,你不想把他揪出来,问个清楚?”
“我倒是想,不过怎么找?根本不可能吧?”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经由杨勉修提出来,似乎倒是有可能实现的样子。这个人的魅力恐怕便是如此吧,能让人毫无条件地相信他的能力,只因为他的一句“能办到”。
徐坚站起身,大手捞过桌上的蓝色水杯,那是在去年的生日一个读者送给他的礼物,杯身印有可爱的笑脸。不仅是这个礼物,他还收到了其他的心意,当时室友有问起过,但是被“这些是以前的朋友寄来的”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他绕过杨勉修到饮水机前,才发现桶里已经连一滴水都没有了。他关掉电源,敲了敲桶,发出的声音引起室友的注意,看见他转过头一脸不解,徐坚感觉喉咙干渴得厉害,“没水了,我好渴。”
“啊”他前接过水,觉得这个动作像被分解成好几格播放,时间都放慢了速度。在杨勉修的注视下,徐坚扭开瓶盖,瓶口上没有令人尴尬的水的痕迹,但是他却不知所措地站着,没了动作。
室友明显没有料到他居然会这么问,徐坚有时候的确让人捉摸不透,因为他总是能提出这种类似的可爱的问题。
“你不介意也可以,或者你可以把水倒进杯子里喝。”杨勉修笑着提醒道,强忍着捉弄他的念头。
“也,也是,我真是笨蛋。”室友露出的酒窝令徐坚的心怦怦跳,他的视线在空气中飘来飘去,不知道该放哪里。不自然地抬手倒水,没想到倾斜度过大,瓶子都快呈直线了,一大波水冲进杯子里,溅出了不少。
空调仍然尽职尽责地运作着,徐坚却觉得后背又变得湿热,周围涌上来的热意熏红了他的耳朵和脸。
第二天中午,徐坚在食堂排了几分钟的队,打包了一份炒河粉,便提着饭盒呼哧呼哧地跑上楼。虽然这学期食堂装了空调,但几乎不开,仿佛这些机器只是为了装饰简陋的天花板。
本以为打开门又是空无一人的宿舍,当冷气迎面而来时,徐坚感到一阵畅快,发出舒服的声音,活像一只被挠痒痒的猫。
杨勉修坐在电脑前,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停在鼠标上,盯着屏幕似乎在想什么。听见声响,似乎不用回头便已经知道回来的人是谁,只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回来了?舒服不?”
“当然,以后你干脆开着空调等我回来好了,”徐坚放下饭盒,随手掀起衣服的下摆抹了一把脸,声音被遮盖得有些模糊,“我最怕热了,回回夏天都受不了,特别是这个鬼地方,没见过这么热的大太阳。”
捧了一把水彻底浇去了热意,徐坚坐回桌前,把饭盒盖子打开,扑鼻的香味让他恨不得把脸埋进河粉里,肚子也恰好发出咕噜的声音。拆开一次性筷子,他先吃了一大口,把嘴塞得没有空余,再慢悠悠地打开电脑。
的显示屏倒映出杨勉修的背影,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屏幕便亮了起来,徐坚匆匆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灌了一大口水,转过身问,“你没吃饭吗?那么早就回宿舍了。”
“不早说,不然我可以帮你打包一份,那个窗口的炒河粉很好吃。”徐坚咬着筷子,舌尖还残留着稍前的美味。
“嗯?”徐坚把手摸进裤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果然,两条未接来电记录摆在眼前,“呃,对不起,我忘了把静音调回来了,难怪没听见铃声也没感觉振动。”
杨勉修回头,笑道,“我待会下去吃就行,下午没课。你吃那么多,这么一点哪里够?”
这个宿舍为四,徐坚与杨勉修是对床,而其余两位室友皆有了交往中的女朋友,恰好她们又是朋友的关系,因此他们常相约四人行动,大多数时间都不见踪影。这个下午如往常一样,依然是两个人一起度过。
杨勉修从食堂回来时,徐坚正在刷着微博。他听见开门声,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14:35分。首页还是时不时蹦出那条挂人的微博,引发的浪潮在隔天愈发凶猛,似乎圈子里所有人都关注了这件事,转发参一脚。
他没有点开评论,也没有点开转发,这条微博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般,被他忽略不计。
“吃饱了吗?”杨勉修把椅子搬到徐坚的旁边,见他点头,一脸疑惑,于是解释道,“忘了昨天跟你说的了?把那个人揪出来的事。”
“你来真的?”徐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缩了缩肩膀,“能行吗?说笑的吧?我去她主页看了一下,资料栏基本是空的,连头像也没有。”
杨勉修轻笑一声,似乎并不认同,他刻意忽略徐坚恼怒的目光,擅自拿走了两个人的杯子,分别冲了两杯速溶咖啡。
讷讷地接过杯子,徐定忘掉刚才的不愉快,虽然心里不太爽。他讨厌被看轻的感觉,但是一直揪着“笨蛋”这个字眼不放的话,可能会显得,变得越来越笨。他闻了一把咖啡的香味,主动把椅子往右边挪动,以腾出更多的空间给杨勉修。
杨勉修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没当回事,便屈着长腿,勉强挤进了椅子里,桌子本来也不宽,两个人坐得很近,徐坚忽然萌发一股微妙的感觉。
在他神游太虚时,杨勉修已经靠在椅子上,动了动手指,“打开那个人的主页。”
无名氏的主页像是原始未被开发的土地,既没有换背景,也没有换头像,微博只有一条,转发量与评论数却高得惊人。徐坚依照杨勉修的点开评论,直接翻到第一条,那是她的唯一一条评论,即反抄袭的相关主页。
“看到了吗?她的发言记录除了那条挂你的微博,就是这条评论,除此之外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当然,她的注册时间是三个月前,可能中途改过名字,但是一般来说,这种用途的账号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否则也太节外生枝了。”杨勉修喝了一口咖啡,骨感的手指有节奏地抚弄着杯耳。
“也就是说,她是特意开了这个号来挂我抄袭,而且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在筹备了?”
只填写了所在地与性别,注册时间为同年的4月18号。这样的资料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不是一个省的,性别是女,这也不一定吧?不过圈子里的大部分都是腐女,而且还有时间弄长微博挂人,这不太像是男的会干的事。”徐坚挠着头不确定地看向杨勉修,试图征求他的意见。
“这是普通人的想法。性别是女的话,更容易符合你的认知,再加上圈子里的腐女比较多,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女人比男人更爱追逐八卦,这就是你的认知。她们更有毅力不耐其烦地用截图工具把漫画与小说重叠的部分一幅一幅地截下来,附上说字,排好版,做成长微博。顺着这条思想下去,你的认知范围可能会缩小到变成这个人肯定是腐女。”
杨勉修的表情太过认真,像是在讨论庄严的学术问题,徐坚说不出什么感觉。新奇吗?他的确没有见过这样的杨勉修,板着一张脸,不见平时的酒窝。不止如此,在周围的异样让徐坚愈发不自在,但又夹杂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虽然旁边的室友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徐坚啜了一口不再烫舌的咖啡,那味道让他扯了一下嘴巴,这个牌子的白咖啡果然甜得腻,不过他就是喜欢。
好奇杨勉修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喝这种口味的咖啡,刚想开口,却觉得现在不是问这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徐坚只得让疑问随着咖啡漂回肚子里,“是这样没错,我是这么想的,那你呢?你总不能否认圈子里腐女占多数吧?”
“因为这个所以把异常排除在外?这也太了。”杨勉修的眼神明显不赞成这么想。
“不在你考虑范围之内的男性群体,比如你。圈子里有腐女,也有腐男和基佬,他们和腐女没什么不同,硬要说区别的话,我只能给你一个可笑的答案,他们的逻辑思维存在差异。但是这一点构不成理由。男人就不会花时间做这种事吗?一个人在圈子待久了,自然会多多少少受到点影响,总而言之,性别不能成为判定的缘由。”
只是这一点道理而已,没必要说那么多来反驳我吧,真当我是笨蛋吗?徐坚捏紧了杯耳,仿佛受到了羞辱。
为什么要特意提到我,就因为我是腐男?表面上装着不介意,其实觉得这种身份很吧?徐坚混乱地想着,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去想杨勉修,一切只是自己多疑,原本平常的话语传到他耳中没来由地变味,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更的是,他同时也会陷入到深深的厌恶中,像走迷宫般到处钻牛角尖,磕磕碰碰撞得,最终倒在地上静静地等伤口愈合。
他放下杯子,不服气地紧盯着杨勉修,“那么你也不能断定这个人是男人,即使这是少数。照你这么说,他是男是女都有可能。”
“你”徐坚看着他,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在耍我吗?”
杨勉修突然伸手盖住他的头,似乎在安抚的小兽般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在徐坚愣神的时候,声音温柔道,“你生气了?”
“”徐坚僵硬着不动,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以免自己的注意力被吸进他的双眼中。
“我没有针对你,也没有任何看低你的意思,如果让你觉得不愉快,我可以道歉。”杨勉修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因为自卑。徐坚撇过头,看着铺了一层墙纸的桌面,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在杨勉修的面前,会感觉强烈的感,他站得太高了,仰头看他的时候,只会想把自己踩得更低,这种自虐的快感让徐坚的心又苦又疼,心理上的落差感也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只是想帮你。”杨勉修将手收回,注视着那只红透的耳朵,手指在蠢蠢欲动。
他羞得想找条缝钻进去,也不敢再看杨勉修的表情,只能维持着一个动作听着他刻意放柔的声音,“一开始,你觉得在双方都有时间的前提下,女人比男人更有可能会做这种事。我只是想纠正你的想法,男人比你想象中更喜欢八卦,虽然圈子里腐女占多数,但这只能说明其命中率大,不要忽略了存在感低的另一种可能。”
“性别资料,本身就能起到混淆视听的作用。他可能会选择和自己相反的性别,也会干脆地填上真实的性别,甚至什么都不写,这些全没有意义,只会把人耍得团团转。”
“我只是觉得男人干这种事很奇怪。”徐坚放软了语气嘀咕道,似乎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其实做出这种事本来就很有问题。”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虽然紧闭着门窗,还是能听见一些雨的响动。这座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上一秒毒太阳能晒得人脱层皮,下一刻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徐坚早已充分领教过,只不过每当他觉得没必要带伞而被淋成落汤鸡时,即使心里把这次教训记了不下十遍,下一次还是会接着犯错。
杨勉修扼住了话头,一手搭着徐坚的肩膀,另一只手撑住他的椅背,由于半抬着身体,整个人朝着徐坚的方向俯去,那张脸在他的视角中不断地放大,放大,放大,狭小的空间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彼此的气息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谁的。
徐坚猛地绷直了身体,感受着施压在肩上的力量,一言不发地等着杨勉修站起来。
杨勉修推开椅子,在落地窗前拉开淡绿色的窗帘,即使是白天,也因雨而变得阴测测的,宿舍比之前更暗了。
没有得到回答,杨勉修打开落地门窗,到阳台把挂在下面的衣服收了起来。这雨要是再落下去,阳台迟早会被淋湿。
徐坚像一个雕塑一动不动,在杨勉修忽然靠近的一瞬间,他明白了一直挥之不去的异样感是什么了。它随着距离的快速缩短而变得令人难以,像炸裂在半空中的烟火般迷幻。
杨勉修的味道,他能闻到他的味道,并觉得很好闻。更糟糕的是,徐坚不愿意承认这股味道能让他的心跳加快,脑袋变得迟钝,思维的公通堵塞,排成长龙,鸣笛声连成一片海洋。
杨勉修一坐下来,当时距离还没这么近,徐坚回忆着,便闻到了让他冲动的味道。当杨勉修几乎以拥抱的姿势面对他时,他想将头埋在触手可及的肩膀上,用鼻尖蹭蹭他的脖子,吻上那一片肌肤。
“我他妈是不是有病,”徐坚脸红赤耳地低着头,深深地反思,“难道我已经不知不觉弯了?我操”
遗憾的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个恋爱白痴理清**的思绪,杨勉修已经回来了,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拿着两个杯子到洗手台洗干净,再重新倒满了水。
视线中出现杨勉修的拖鞋,徐坚心一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接过水一饮而尽,没想到灌得太急,不仅喷出一些水,还咳得半死。
“你干什么啊?”杨勉修扶着他的肩膀,伸手在他背后拍打着,听着徐坚咳得撕心裂肺,一张脸涨得通红,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好听徐坚迷迷糊糊地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嗓子眼里还痒痒的,真想挠一挠。
“没事,我,我们继续吧?”徐坚立刻忙着找话题,恨不得忘了刚才的糗事,他哑着声音问,“刚才说到哪了?”
“这么急?我想想。”杨勉修坐下后,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往后挪了挪,让大长腿直直地架在地上的储物箱上。
“我想起来了,我觉得男人会干这种事很奇怪,不是吗?如果是我的话,反而懒得去弄,毕竟太麻烦了,而且也浪费时间。”徐坚一口气说完,等反应过来觉得太唐突太刻意,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徐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当然是我觉得这样做很无聊啊。”
“这个啊,我”怎么回答?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
“啊?什么跟什么啊!你能不能把话说完,你再这样我会揍你的!”对方一副卖弄的模样,让徐坚觉得又被当成了笨蛋般戏耍。
杨勉修喝了一口水,眼睛盯着徐坚,“因为你不喜欢这部漫画,你对它没有感情。”
“那可是一个再冷门不过的漫画,网络资源如此少,连布卡漫画都没有收录,对大部分人而言,这个作者既不是喜欢的漫画家,漫画里也没有喜欢的角色。就像你说的,这部漫画你之前并没有听过,完全是一部陌生的作品。”
“我以为你明白了!”杨勉修笑他言行不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有喜欢的作者吧?无论是漫画家还是小说家,如果他们的作品被抄袭,你会感到吧?”
“当然,把别人的作品,就是一个小偷,偷剧情,偷设定,偷灵魂,何况还一副洋洋的样子”徐坚想起不久前发生的抄袭事件,者是他十分赏识的一个写手,他还特意去添补了一些,“啊,你的意思是,一般情况下,之所以会弄这么麻烦的事情,是因为喜欢的作者是者?所以,那个人是这个漫画家的粉丝?”
“不完全对,我们还没有排除一些例外,比如说,抄袭者的这部作品很红,知道的人多了,便越容易露出破绽,一旦发现这部作品非原创,或者过度借鉴,肯定一堆人挂它。”
“嗯,虽然这么说可能伤了你的心,但是面对现实也挺重要的。”不顾徐坚的,杨勉修接着说,“或者,是因为知名不具的粉丝发现之后太望,之余决定灭亲,将你了结。”
“奇怪的地方来了,一个冷门的漫画,一篇冷门的小说,先不说粉丝是否会因为发现抄袭而做这种事,其实连有粉丝这种事都难以相信,不是吗?如果皆非这两者的粉丝,根本没必要”
“不,”杨勉修露出一副“你怎么还没明白”的疲惫表情,无奈地撑着额头,“看来你没发现,你一直在说这件事如何麻烦,如果我想要做,我不会这么做。因为这太麻烦了,三个长微博,每个超过5M的大小,简直是用绳子吊起尸体从头鞭到尾。这个漫画和小说有很多相似之处,既然这样,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会大部分以文字来描述,只是写出这两部作品重叠的剧情,虽然这已经差不多是完整的故事了。但是这也蛮累人的不是吗?更何况是把漫画和小说分开截图排版,再配上文字说明。这样太麻烦了,说句不好听的,对知名不具这个写手,这个人的执念实在太深了。”
“我觉得大概不是,”杨勉修同情地看着他,“从微博来看,里面体现不了一丝这种感情,这条微博给我的感觉像是严肃的法庭,解说有着严谨的流程。而且,如果真的是漫画的粉丝,至少会先说明一下吧?退一步来讲,要是换成一个普通的人,也会先说说题外话,比方说发发牢骚,把你踩在地上狠狠地骂上一顿,这样更容易情绪,不是吗?说上那么一点也好,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还有账号的名字,若是有心人的话,会先考虑一下该起什么名字?就这样简单地命名为没有名字的人,目的只是想你吧,名字压根无所谓。他应该是无意中看了那部漫画,想起了你的小说,说不定当时觉得正好是机会来了呢。”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看样子只是阵雨。桌上的小西瓜造型的红色闹钟恰好走到四点整,外面的光线被窗帘阻隔,昏暗从天花板降下,逐渐罩住这个宿舍,让徐坚觉得杨勉修的脸部轮廓有些模糊,异常陌生。
杨勉修并不觉得突兀,相反,他饶有兴致地摆弄起了可爱的闹钟,“什么电影?《十二怒汉》?”
“不是,是《TheManFromEarth》,一个靠剧本撑起的电影。”
杨勉修的眼睛透露着他正在思考着一些问题,这种时候的他,双眼与平时是不一样的。专注地盯着某一个东西,将一切拒之门外,但是他思考的内容却与这个东西无关。
徐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便解释道,“啊,因为翻译过来的片名有好多个,对于Earth这个单词存在着争议,是地球呢,还是洞穴,拿不准。”
围炉夜话,世界在那个男人的嘴里展开。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是虚构抑或真实,谁也拿不准。
“这倒不是,不过我还得谢你,毕竟你让我意识到,现在我可能正处于一个的境地,而且在这之前我浑然不觉。”徐坚换上一副笑脸,只有他知道此刻心里有多恐惧。
不敢去看评论,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因为他猜测那全是的话。在之前的一次掐架中,他因为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竟被不少人追着回复,其中不乏不雅的字眼,最后他不得已关闭了评论。
没错,他害怕了。一个作品数只有三篇的作者,像拇指上的蚂蚁,轻轻松松就会丧命。没多少人认识他,也没多少人读过他写的东西,现在却像被一股神秘的难以的力量从逝去的时间里捞出来,衣衫不整地被推到众人面前,接受令人羞耻的目光和不负责任的评头论足。
三篇小说能构成被人肉搜索的信息吗?如果扯到现实中,该怎么办?网络与现实的壁障被打破并不稀奇。如果网络是由一个个小方块搭建而成的世界,它可以坍塌,可以崩裂,但是它可以用意志简单地重建,更妙的是,一切都是新的,没有人认识重来的你,你可以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只要你有精力,便可以熟练地运用一百张,一千张,一万张不同的脸孔活着。
但是现实不同,你只有一张脸,一个身份,一份工作,撕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杨勉修并没有注意到徐坚的异状,而是把闹钟放回原处,“你喜欢红色?”似乎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呃,一般吧,不是特别喜欢。”徐坚看着的秒针,稍微拉回了些许。
“最近圈子里好像事情特别多,圈外抄圈里,圈里抄圈外,没有授权的改文满天飞,哪天倒霉打开主角就变成了。”徐坚答非所问,说到后面,或许是想起了有趣的事,心情略微好一点了,忍不住笑起来。
“那你还待着?”杨勉修那张紧绷的脸总算也露出了笑,像是宣布现在是休庭时间。
“没办法,因为喜欢腐,自然就入圈了,和兴趣相投的人聊天还挺开心的,现实中又找不着这样的人。”
徐坚困惑道,“为什么?我只是一时兴起写的小说,招谁惹谁了?”最后一句明显没什么底气。
“那请你解释一下,这位无名氏是怎么回事?”杨勉,“你顶着这个账号发表了什么了不得的言论,记得吗?无意间踩到了陌生人的痛处,对你而言再普通不过的回复刚好让人极度不爽,诸如此类,这些无心之举被有心人解读成挑衅的信号,这时又恰好有时间,所以决定陪你玩玩。”
“怎么可能”对了,虽然什么也不记得,知名不具这个账号也有一年没有使用过了,小说是以前发表的,在哪些网站上活跃过,和谁搭话过,这些全都没考虑过,要说全都想不起来倒不会,但是只剩下零星的碎片,并没有什么帮助。按照自己的性格,刚在网络上写小说的时候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联络方式也好,日常生活中的种种痕迹也好,这些都能成为和陌生人聊天的内容,更何况是互为好友的网民,今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某一个地方离自己很近,这样轻易地将自己的信息脱口而出,一旦把这些放在一起,便能拼出徐坚这个人的拼图。
现在想清除掉一切痕迹,已经不可能了吧。虽然做这些报复的事,难以让人想象,这未免也太无聊了吧?不用上课吗?不用上班吗?但是的确有这样的一群人,每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线上与线下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只不过,怎么会徐坚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可以写小说,只要发表小说就可以了吧?不用这个账号说任何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让人找不到痕迹。”
“你是笨蛋吗?”杨勉修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发表的小说,在某种层面上,已经不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点击率,收藏率,留言,读者,你当这些是摆设?作者一味地写小说,却没有任何交流互动,我看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办到。读者多了,关注的方向会从小说转移到作者,虽然不必知道下蛋的母鸡,但是现在可是信息发达的网络时代,各种社交网站、工具”
杨勉修第一次移开视线,在桌面寻找着什么东西,他紧紧地皱着眉,嘴唇闭着,像一把撬不开的锁。
居然能引起他的注意?诧异之余,徐坚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不写小说了,这总可以了吧?本来这也是心血来潮的事,又不是专职作家,灵感也不会每天都来找我。”
难,难道又被看轻了?徐坚又好气又好笑,他伸了伸懒腰,觉得肚子有点饿,一看闹钟,已经差不多六点了,刚想开口邀杨勉修一起去吃饭,对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杨勉修撑着桌面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上捞起手机,接通电话的前一秒瞥见来电显示上写着“季桐”。
毕竟是听了四年的声音,杨勉修想象着男生一只手插着裤袋,看似规矩地背着双肩包,脸上却是不耐烦的表情。皆是那么顺理成章。
电话那头顿时急了,“你那么讨厌我?一顿饭都不愿意和我吃?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你有哪一次是答应我的?”
“挂了,再见。”手机移开耳边的时候,还能听见那头传来男生气急的吵闹声。
徐坚背对着他竖起耳朵,一点声响都不愿意放过,看样子是有人想和杨勉修一起吃饭,但是被回绝了。那个人是谁?朋友吗?正胡思乱想着,杨勉修把手机哐当一声扔在一边,又重新坐回他的旁边。
“那么绝情?是电话?”明明知道不应该问,可是冲动地想要问明白,想要更多地了解他。这种意愿,克制不住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坚“啊”了一声,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看神情似乎并不是。他的脸色不太好,徐坚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来调节气氛。
“这个”为什么要问这么尴尬的问题?徐坚觉得脑袋又要开始打结了,“当然是,我看的基本都是类的小说啊。”
“看了就一定要写吗?写小说是兴趣,但是你的性取向可不是这个吧?你这家伙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写基佬的恋爱故事?”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脸上却云淡风轻。
“对于杨绍华而言,谢康并不只是一个竹马那么简单。他曾经意识到,自己太过依赖他。谢康是避风港,也是一直要在一起的人。像戒不了的毒,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直到大学,那一场醉酒事件,他们上床了。面对谢康爆发的感情,杨绍华只一味地,逃避,不敢正面应对。两个人的关系逐渐疏远,谢康主动退出杨绍华身边的,不再借给他肩膀,也不再温柔相待。
二十多年相伴的习惯,对方的成熟与温柔皆像大树的根,深扎在内心的土壤中,如何办到连根拔起。两个人早已在年少时越过了禁忌的界限,彼此融为一体。
啊这个世界上,谁又没有过谁?有人能发誓一辈子不吗?若是没有了谎言,还是一个问题。
三十分钟过去了,天色已黑,楼下陆续亮起了淡的灯,宿舍内唯有电脑屏幕的光照映着两个人惨白的面孔。
“我们这两个神经病,在中还能若无其事地聊天,”徐坚故作轻松地说,“我现在去开灯吧。”
“别动,”将桌上的那只手按住,不让他走,“徐坚,照这么说,你喜欢这样?”
“你想像杨绍华那样,只要动机是爱,便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允许。即使是,最终的归宿是爱,也不在乎。”
徐坚开始挣扎,遗憾的是,对方的手劲特别大,“你在说什么?别八道!”
“你等着像谢康那样的人出现,能让你依赖,毫无保留地去信任,彼此只爱着对方,”杨勉修推开椅子,伸手钳制住他的脸,两个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抖动过后合在一起,“用尽力气紧抱着你,吻你,即使你无力地颤抖求饶也绝对不会松开。”
“杨勉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想耍我?”光是听着杨勉修吐露的话语,便不可地颤抖着,胸腔在大幅度地起伏,对方情色的气息近在咫尺,喷在耳际,灼热了皮肤。
“徐坚,”在双唇触碰的前一刻,一只大手“啪”地一声合上笔电,宿舍陷入了,而那双黑色的眼瞳则彻底隐没在中,“在你认为你是腐男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有一天会被掰弯的心理准备。”
像行驶在翻滚浪潮中的孤舟,只有紧紧地抓着船身,才不会被甩出去。手指揪紧压在上方的男人的衣袖,汗水染湿了粗糙的布料,浓雾逐渐漫上来,将船团团围住,眼睛像瞎了一样,看不见任何东西。口中被噬咬得疼痛的舌头交缠出黏液,快要不能呼吸,男人的喘息与水声像蛇般紧绞着,仿佛没有静止的时刻。
“唔杨,杨勉修”感觉唇角有唾液流出,羞耻地想舔去,舌头却已经被吸得,像被毒蛇吻过,动弹不得。徐坚的手摸索上来,用力分开紧压着的那双唇,对方不满地嘀咕一声,随即舔弄着他的手心。柔软湿漉漉的触感让徐坚越发,他想要问个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压在身下亲得快断气,鼻间全是**的气味。
“嗯,我喜欢你。”没有任何的迟疑,像一秒都不愿多等,那双唇带着熟悉的气息重新覆上来。
没有的原因,杨勉修的手指抚摸着未被头发遮挡的耳朵,挑弄着软乎乎的耳垂,下身隔着裤子慢慢地摩擦,感受着怀中时不时的颤动,偶尔逸出的呻吟更让他欲火高涨,血脉贲张。
手机被遗弃在冰凉的桌面上,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已读短信,上午10:25分。
杨勉修搂着徐坚的腰,下shen依然紧贴着,对方滑腻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非要弄上红痕不可。
杨勉修想,只有他知道在高chao来临的那一刻这个人露出的表情,迷茫脆弱,伸直了手臂在他后背留下难耐的抓痕。
他有着不能向其他人展露的另一面,面具戴得太久,不知道该怎么摘下来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更坏的是,原本应该以平常的者态度对待徐坚,但当他坐下来挨着身旁毫无防备的人时,却累得不想再戴上那副面具。
杨勉修的脸上很少出现表情,这只限于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情绪不易外露,也不想要写在脸上,容不得别人窥探自己的一丝一毫。他明白“笑”是一个万能钥匙,只要脸上挂着它,就像有了一张便利的通行证,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还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谦和有礼的人。
情感太过淡漠,心又强,擅长伪装,但可笑的是,他却有着以强者自居的掌控欲。对冷淡,关心的事物不多,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喜欢的东西。情感的大坝一旦出现裂痕,随之而来的巨大足以把人溺死。他的全部感情势必会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如大火山一夜之间爆发的热情岩浆无论对方如何挣扎急欲逃离,最终仍然无济于事,这张蛛网太坚韧,猎物只能一辈子待在。
他因获得全权的掌控而萌生爱情,继而畸变成强烈的欲望念头。
人们说,爱是源头。从他遇见徐坚起,他的欲望便尾随在一见钟情的背后,像一只光的老鼠,身披被**的养分得油光发亮的皮毛,在昏暗的下水道里不住地浑身发抖,收起利爪,恨恨地暗自磨牙。
若是提起第一次的见面,对这颗畸形的爱情种子一探究竟,杨勉修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被徐坚吸引。当时他正着行李,把衣物从行李箱搬出来,头一扭便看见徐坚出现在门口,嘴里叼着麦当劳的纸袋,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像一只又傻又逗的猴子。
趁着徐坚抽了好几下还抽不出一张纸巾的空档,杨勉修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通:瘦胳膊瘦腿的,皮肤倒是挺白,身高目测不到170,站在旁边衬得自己像一个十足的巨人。头发剪得很短,虽然汗流得有点多,但是不影响他留给人清爽舒服的印象,不过他似乎并不这么想,而是紧闭着眼睛把脸皱成一团,用纸巾拼命地糟蹋着脸。
杨勉修不由笑了一声。等他意识到这个笑容是第一次作为发自内心而自行产生的一种情感表达方式时,徐坚已经走到他面前,仰起因用力揉搓而变得通红的脸,爽朗地笑道,“你好,我是徐坚,你叫什么?”
徐坚忽然shen吟了一声,动了动嘴唇,含糊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翻了个身,恰好滚进了杨勉修的怀里。看着他的睡颜,杨勉修慢慢地抚摸徐坚的后背,偶尔轻轻地拍打,怎么碰都觉得不够,只想紧紧地搂着这个人,与他肌肤相贴,缠在一起。
一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注视着徐坚,这个人虽然没有出众的地方,但是心思透彻,没什么心眼,容易被牵着走。
徐坚太轻易相信任何人,随和的性子也与这个有关,要是给他灌上一套逻辑,保准能让他乖乖地什么都不想,只跟着你的思走,最好那条是歪曲的,等到领着徐坚走到终点时,他只会记得这个结果,而忘了过程。
就像今天下午,计划太过顺利,杨勉修下了第一个套,在外面等着徐坚钻过来,再牵上他的手往早已铺好的上走去。
等走完这条,看着徐坚黑色的眼珠子,兴奋感像远方劈来的闪电,猝不及防地燃遍。
有九成的现实都是偶然造成的,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他知道徐坚是什么样的人,冒冒失失的个性不管把秘密藏得多深,总会乌龙,露出破绽。严谨老到的猎手从不缺失耐心,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因为每一条不引人注意的裂缝都有可能被凿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忘记锁住的电脑,它的主人前一刻刚离去。轻轻地一碰鼠标,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密码页面,而是直接跳到了桌面。
杨勉修克制住鼓噪的心跳,右手罩着鼠标,熟练地点进每一个文件夹。他的时间不多,只能凭运气下赌注,事明运气不错,他点进了一个名为“知名不具”的文件夹,发现了里面的三篇小说及草稿文档。
把小说名字记下后,杨勉修把鼠标移回原位。当时他没有想过手中握着的料是多具有爆炸性,足以把满腹炸出一个正大的出口。
了三大搜索引擎,将三篇小说查个彻底,看了五遍知名不具的专栏之后,杨勉修确定徐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直,一个写基佬恋爱小说,会用颜文字与读者撒娇卖萌的男人,能指望他硬气到哪里去?随时都有被掰弯的可能。
三篇小说里有一篇叫《界限》,杨勉修在搜索它的时候发现了一篇有意思的博文。这个也该归功于偶然,搜出这个博文纯属运气,因为他不厌其烦地搜索了十一遍。
这个博主昨天在一个小文包里翻到了知名不具的这篇《界限》,读完后觉得异常熟悉,稍作回忆便想起这篇小说与以前看过的一部漫画《游乐场》的相似度挺高,怀疑有抄袭之嫌,因此节选了几处片段以文字作了简短的说明。
无奈漫画太过冷门,几乎没有人看过。评论只有零星几条,压根炒不热,只有两个人认为这是高级别的抄袭,博主觉得只凭这些不好判定他没有再继续深究,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石沉大海了。
那时还是3月,刚放完寒假不久,周遭还是懒洋洋的一片,唯独杨勉修像一头黑豹,躲在岩石后面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他花了一点时间从一个发放资源的楼主手里要到了《游乐场》的资源,等把漫画和小说看过一遍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在被剧情深深吸引的同时,心中的已然有了雏形。
4月18号,账号注册完成后,他避开徐坚,像按住老鼠尾巴的大猫,仿佛一切皆已成定数,能将老鼠于鼓掌般,慢悠悠地整理。
最后一件无巧不成书之事,便是他发布的这条微博果真火了,其火热程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这也只是让他的计划更为顺利地增强效果,在微博打破了圈子壁障式地扩散虽然杨勉修打从一开始的预计范围仅限于写手圈。
微博要火,需看天时地利人和,被反抄袭相关主页挂出后,可能会被转发个七八百,之后便归于沉寂,也可能火极一时,转发数突破两三千,再慢慢消沉,这时抄袭者的名声也已经如街边的成堆垃圾般臭了。
但是恰巧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仿佛跌进了时间的凹槽,一部分粉丝数量惊人且影响力较大的圈外博主碰巧心情不错,于是动了动手指,顺手转发了这条微博,兴趣来时还会粗略地看上几回,再配上调侃的文字,显得为人看似幽默风趣。圈子的篱笆被戳烂了,界线消失得无影踪,一时所有的河流汇合在一起,来势汹汹地朝着堤坝翻滚而至。剩下的大部分闲人无聊时正好拿来当下饭菜,一个勺子下去,让这顿饭吃得更津津有味,或是捧着天生八卦心,急切切地一头扎进来,挡也挡不住。
徐坚站在悬崖峭壁上,颤颤巍巍地不敢动弹,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那是杨勉修的手。他抓住发着抖的手腕,把徐坚拉了回来。
至于抄袭,只要徐坚没有给出答案,杨勉修就会相信他,不会妄自下。但是杨勉修清楚,他希望这只是偶然。他托了多少运气才走到现在,只要再往前几步,徐坚便是他的了。
他喜欢的人不会撒谎,也不可以撒谎。只有这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容器,才配装得下天生畸形却燃烧一切的热情。
事明,徐坚就像一只羊,只会温顺地往套里钻。如果仔细想想,这条的入口就不太对劲:洗白与调查“没有名字的人”没有直接的关系。
杨勉修将羊只顾往这引,无论逻辑存在着多少漏洞他知道这是在冒险,但是无论如何,徐坚还是被他唬弄过去了。
他压根没打算帮徐坚洗白,反而想让他越变越黑,让这件事成为他难以抹消的一个污点。
如果有一天,他的爱人忽然变得受欢迎,越来越多人喜欢他的小说,喜欢他这个人,那么杨勉修不敢徐坚仍会是此时的徐坚。他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分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会再只属于杨勉修一个人。
杨勉修的指腹揉着徐坚的下唇,它饱满而柔软,现在已经被亲肿了,间隔的半撕咬,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事到如今,等明天的太阳一升起,徐坚若还是想做无谓的挣扎,依他那笨拙的口舌,也只会让事态越来越纠缠不清。
杨勉修轻吻着他的唇,灵活的手指一向下,直到触着残留湿意的后xue。
手指戏弄着颤抖的tun肉时,那时被中断的思绪逐渐模糊,消失在茫茫的月色里。
听见后面传来椅子响动的声音,他眼睛盯着屏幕上随手打开的网页,心思却全放在身后的动静上。如果背上能长一双眼睛以便随时随地作贼般地窥探,他倒是不介意。
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杨勉修来到身旁,捏了捏他的耳朵,语气亲昵而又温柔,像俯身在**的耳旁般低语,“我出去一下,要不要帮你带饭?”
距离那场风波仅过去一周,那条微博像销声匿迹般,不再出现在首页,取而代之的是更新鲜的血液,更劲爆的八卦。
重新登录微博后,右上角立刻弹出数量不少的评论和@,还增加了三十多个新粉丝。
他昨晚有些小感冒,用手机更了条出本意愿的微博就去睡了。桌上放着用透明塑料小盒装好的小药丸,杯子里倒满了热水,全是杨勉修备好的。
将评论粗略地看了一遍,在一片叫好声中也不乏有催更的,他像被投到深井里的一颗小石子,沉入冰冷的水中后,恍然想起小说已经断更至少一个月了。
“你终于更博了抱住大腿不让走,求赏个更新!”
老槐不自觉地露出看似歉意的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由于没有套上键盘膜,清脆的声音犹如一个个机械的音符,被灵活地奏成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抱歉,因为最近有事急着处理,存稿也恰好用光了,没来得及更新,今晚会补更的。”
看着干巴巴的回复,乏味到拧不出一滴水,老槐异常想念过去能用颜文字卖萌的日子。遗憾的是,拥有这个习惯的知名不具已经在一年前账号,封笔不再写任何东西了,即使不久前被强制性戴上抄袭的,也不会再现身网络。
抄袭事件能如此之快地平息,恐怕是因为没有的对象。把质疑、一股脑地装进密不透风的罐子里,氧气很快便用完了,再好的精力也有耗尽的那一刻,当发现无论再怎么争执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结论时,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知名不具没有微博,也不混任何一个网站,专栏冷清得让人提不起劲去撒野。一个消失在网络中的写手,他遗留下来的破事像街摊贩卖的二手货,不知道其主人是谁,低廉得只能博得人垂下的挑挑拣拣的目光。
要去哪里找那只狡猾的下蛋的母鸡呢?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地上碎裂的蛋壳。
两年前,在写完最后一篇小说《界限》后,他亲手了第一张面具,半个月内换上第二张新的脸孔,摇身一变成为活跃于另一个文学网站上的新锐写手,老槐。
为了避免惹上抄袭的祸事,不得不这么做。在他打算写《界限》时,就已这么决定。
有一种产生于极短的时间内,像过魔附身般,让即将破栅而出的,从而做出本愿的事。在他的想象中,过魔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雾,只有在产生的那一瞬间,它才会出现,不容忽视地飘在空气里,伸手想去推开时会穿过它的身体,既不能消灭,也无法。
有时候徐坚会自嘲,一个被腐物掰弯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同性恋。他的性取向不是天生如此,也并非因为爱上一个男人而这条,可以说一切都是自取其果。若要把这个过程作一番比喻,腐就像一把裹着蜜糖的匕首,当他靠着GV打枪时,这把匕首已经稳稳当当地插在了胸口,只露出刀柄的部分。
第一眼,杨勉修站在宿舍里,弯着腰从行李箱拿出衣物,他的个子太高,弯折的背像架起的一座桥。第二眼,他忽然朝着门口望过来,可能是光线太亮,徐坚连他脖子附近细碎的发尾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第三眼,随着距离的靠近,仰头所见的黑色眼瞳浸满笑意。
想必那时正是过魔第一次经过他的身旁,让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只不过这份喜欢只能暗藏心底,他还没有胆子敢表露出来,在同一屋檐活越久,便越着迷杨勉修的每一个地方,这种磨人的距离感让他挑不出对方的一个毛病。
古人写诗文咏怀,他也想把**实体化,既然不能袒露心迹,那么写写**小说自娱自乐也不错。
他只有一个叫知名不具的账号,以往在专栏写写东西,随性且不矫揉造作,但是为什么呢?
是犯罪,将自身的苦痛历程加诸他人身上的者,白白浪费了作为人的资格,因为在这个,一定会有坚守的人,无论跌进多么深多么的谷底,仍然不会跨越法律与的界限。
夺走别人性命的无法延长自己的生命,偷走别人素材的小偷却可以正大地拿缝补出来的东西向外宣布这是属于自己的原创作品,博得不知情的观众的喝彩与掌声,只要被的那一天没有到来,小偷就能以主人的身份占有无限的赞誉,并站在的立场上大肆对读者。
而与之抗衡的,也有永远不会犯罪的人,永远不会行窃的人,这与他们所走过的没有关系,也与他们读过多少本的著作,受过多么高等的教育熏陶没有关系,深埋在他们血液与骨骼中的是现存稀少,也是最宝贵的东西,因为这是天平上最具有重量级的黄金砝码,让任何一切罔顾之事都显得无足轻重,得近乎消逝。
当过一回初次行盗的窃贼,哪曾料到偷窃竟会慢慢上瘾,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食髓知味。轻轻松松地将现成的作品稍加修改,便可,不必费多大功夫。甚至将《游乐场》拆得东一块,西一块,拿所需的部分填补进属于他和杨勉修两个人的意淫的框架里,写成一场只有在虚幻的里才会发生的浪漫恋情。
然而,事实却是如此天意弄人,黑白,小说里以他与杨勉修为原型的杨绍华、谢康,真正的原型却是漫画中的吉田纯也与竹内浩司,当他作为杨绍华在小说里享受着谢康温柔而不失深情的爱时,殊不知这只是一场剧本式恋情,上演着在冰冷的纸面上被操纵的木偶戏,没有灵魂,没有,也不存在真正的爱。
徐坚坐在电脑前,双手不断地在键盘上来回,他曾经写下一个个虚构有趣的故事,这次却连现实都写不好。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秘密都将会被守住。虽然他大可不必在杨勉修面前供出知名不具这个账号,但是他地想让他看看那篇小说,那篇以他们为原型的抄袭之作《界限》。
或许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最渴望赢过的那个人,早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并且赌上了深情与爱情。
我的目光从她那染成栗子色的头发移到弄了小卷的发尾,然后顺着肩膀的弧线落到拿着筷子的手上,最后被沾着一点红色番茄汁的鼻子吸引了注意。
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时,她似乎并无察觉,而是紧紧地盯着我,无意识地咬着下唇,期待我能给出一个让她心满意足的答案。
看得出她很尴尬,接过纸巾低下头慌乱地擦拭着,我也在那一瞬间明白过来,她之前只是在强作镇静而已。的确,即使告白的时候装出一副调侃的模样,看样子像是在开玩笑般,语气也异常轻松,其实应该是鼓足了不少勇气。
“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Gay。”我移开目光,不想让她有太大的压力。今天饭堂的例汤很难喝,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味道也像混了不少水般寡淡无味。
在我的思绪陷入无可救药的悲观时,她忽然抬起头,不地追问,“最后问你一遍,真的不行?”
兴许是这句话起了点作用,不至于让她失了颜面,她地朝我点点头,然后夹起一大块牛肉,不服气地一口塞进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那种眼神就像在告诉我:行了,我也不必装了,那就一笔勾销吧。
“说起来,你还喜欢着那个人?”她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像做了事般不敢看我。
“照片上的人,”她支支吾吾地说,一副想知道又拼命克制住的模样,“那个男生,是你喜欢的人?”
从钱包里掏出那张照片,我把杨勉修难得一见的笑容向她展示,“你是说这个?”
“嗯对不起,上次捡到你的钱包就擅自翻开了,因为想看看有没有能辨明身份的校园卡或其他证件,所以看到了这张照片。”
“没关系,我原本就没打算隐瞒。”我放低了声音,漫不经心地说,“他的确是我喜欢的人,只不过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就像我一样吗?”她用筷子戳着不吃的剩菜,“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他又喜欢另一个人,这场追逐也是够老套的。”
这张照片是我们认识不久时拍的。高二那年,高考的还没有每一个人,课间很多人聚在走廊上闲聊玩闹。他的教室在五楼,我在四楼,由于四楼的走廊比五楼的多出一个走道的宽距,那天他和几个朋友从五楼探出头,朝下一层的我龇牙咧嘴地笑。
我看着他的笑容,想也没想就拿出手机,功能,他们以为我在帮他们拍合照,一个个都凑得紧紧的,对着镜头摆老掉牙的剪刀手。我面不改色地将画面放大,直到屏幕充满了他的笑脸才按下快门。
谁也没有找我要这张照片,估计他们都没当一回事,这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我也不必找一些蹩脚的借口来掩饰。
下午我便跑到学校后门的馆,冲了一张钱包照。我只有这么一张他的照片,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地保存它。
我把照片收了回来,没有放进钱包里那个它待了四年的,而是将它撕碎。
“你!”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动作,“为为什么要?”
“因为我决定放弃了,”我看着浮在汤面的碎片,呼出一口气,“放弃这个我喜欢过,也喜欢过我的人。”
“既然不想再有,那还留着照片干什么?”我的语气听起来如此理所当然。
“不,我是说,”她看着笑脸的残渣,不忍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但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他不是也喜欢过你吗?”
对我来说,那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不愿戳破最后一层纸窗户,享受着心照不宣的快乐。可悲的是,现在我的记忆里大部分都是他的冷漠与回绝,我已经快要想不起来那一点点温情。
“是有误会,但是很难说清了。”我苦笑道,“实在是太多了,现在也懒得解释,因为什么都变了。”
我仍然是四年前的季桐,从来没有变过,我也一直在原地。只是在厚厚的砖瓦墙另一端,杨勉修已变得不再是他。
我像是经过喜欢的人的房子门前的小孩,一步一步,忐忑又留恋,当看见美丽的紫阳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凝聚了代表新生的力量般,我禁受不住**摘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