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相声被指"不痛不痒" 苗阜:好相声不是骂街

　　苗阜与王声表演的相声《这不是我的》是央视羊年春晚舞台上的最后一个语言类节目，也是备受观众期待的“反腐相声”。在主题先行的创作模式下，初登春晚大舞台的苗阜和王声交出了较为满意的答卷，众多观众为他们守候到零点之后，在苗 阜表演的贪官自白中，“曾子曰，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蓝脸的道尔顿盗御马，红色的工资不够花”等金句逗得观 众哈哈大笑。但是也有观众评价他们的相声“不痛不痒”，认为“反腐相声”的力度不够。昨天，还在云南休假的苗阜通过微信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他透露，他们为春晚准备了两个版本的“反腐相声”，除了《这不是我的》，还有一个是他本人更喜欢的《你开玩笑》，后者因为太过犀利不适合春晚舞台。对于观众的质疑，苗阜坚持认为，好的相声不是骂街，也不是段子的拼凑，而是要讲理。

　　艰辛创作的“命题作文”

　　相声本来就是讽刺的艺术，是针砭时弊、痛批假恶丑的“文艺武器”，而非单纯的“搞笑”。早在1988年的央视春晚上，牛群、李立山的相声《巧立名目》就讽刺过某些领导不作为的现象，但是近几届的春晚舞台上，语言类节目通常以弘扬正能量为主，少有反腐批判类的题材。“零星涉及政府官员相声小品，职位最高不过乡长，还只能点到为止。”所以，当今年的“反腐”主题成为语言类节目一大特色以来，广大观众心怀期待。

　　春晚最终呈现了三个反腐题材的语言类节目，其中，由周炜和武宾合说的相声《圈子》，针对“认识不同圈子的人好办事”这一圈子文化进行批判；马丽、沈腾、杜晓宇表演的小品《投其所好》直白地刻画了官员受贿、包养情妇等细节；而苗阜和王声的《这不是我的》讽刺了贪官的“五子登科”，被认为是春晚上讽刺力度最大的语言类节目。

　　谈及这个相声的创作过程，苗阜直言《这不是我的》就是“命题作文”，“我们是接到了任务之后再写的相声。”苗阜直言，《这不是我的》是没有创作灵感的，“因为这离我们的生活太远了，我又不是贪官，最重要是我也没有机会当贪官。说句玩笑话，如果我能当个贪官，可能会写出更好的作品。”

　　在《这不是我的》之外，苗阜与王声以及天津相声演员刘春山还创作了另一个版本的“反腐相声”《你开玩笑》，苗阜更喜欢这个无缘春晚舞台的作品。“相对而言，从相声作品的讽刺力度来说我更喜欢《你开玩笑》，但是我后来仔细思考了下，这个作品不太适合春晚舞台，因为春晚是合家欢的舞台，这个作品有点儿过于犀利了。”

　　《你开玩笑》讲的是文工团新团长上任之后的故事，文工团的生活对苗阜来说更容易接触到，所以在这个相声中他用了一些真实的案例，人物表现更加生动鲜活，苗阜说他希望在年后的巡演中将这部作品完整呈现给观众。

　　苗阜在与记者微信采访时语速虽快，但声音是松弛的，而在春晚上说相声时，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紧迫，记者问他当时是否紧张，他说为筹备这个相声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演之前先给我们加了一个大的框架，改的稿子不计其数。每天都在改，包括上台之前还在改，七八十遍是有的。”演完了，苗阜觉得还可以，当然，对他来说每次演出没有不遗憾的时候，在他心里，最好的状态永远是下一回。“每次我都希望状态都达到最好，这一次，从结构、节奏，到人物的体现，我们已经尽力了，而且我本身就是个相声演员，让大家迅速地接受我是个贪官还不反感，本来就挺不容易。”

　　苗阜说，《这不是我的》不光是一个“命题作文”，“很多年了，春晚舞台上我们很少能看到一个完整的、人物合理的作品。今年我们想让真正符合相声结构的作品回归舞台，虽然它不是圆满的，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间，但是它能够回归舞台已经是一个进步了，不在其中，不知其难，让时间去检验这个作品的意义吧。”

　　相声不是网络段子的拼凑

　　苗阜不断强调“人物性格的真实与合理”，并呼吁不要再出现更多由网络段子拼凑成的所谓的相声了，“相声这些年好像变了味，就是段子的拼凑。”在苗阜看来，相声必须有一个典型的人物，合理的结构，它的整体呈现方式要有非常紧密的逻辑，为此，他宁愿牺牲包袱去保证相声的完整性。“相声不是硬咯吱人，实话说我昨晚做梦，还梦见探讨相声硬和软的问题，什么叫相声特有的幽默？如果全部拿网上段子来拼凑，可能效果要好得多。现在网上出现了很多所谓的‘键盘侠’，说我应该在春晚上骂街，骂贪官，可是那样一定就是好的吗？我们创作之初就希望塑造的这个人物是真实可信的，观众可以和这个人物聊一聊，聊完了踩死他，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面对网上方方面面的评论，特别是认为《这不是你的》虽然尺度最大，但依然“不痛不痒”的说法，苗阜呵呵一笑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他读作shai)，所以说众口难调。怎么叫不痛不痒？怎么才叫刮骨疗伤？这个不好界定。如果站在春晚上骂街，大家就都觉得过瘾了？也不见得。面对十几亿人，工农商学兵什么人都有，这些人站的角度不同，你说怎么去平衡他们的口味？我看到有报纸说，你把贪官的名字念上一分钟都会很可乐，好，念一分钟，你觉得可乐吗？我觉着是一种挑衅的表现，没意思。我们作为相声演员，最起码得对相声负责，不能投机取巧地把段子堆砌为相声，我们说的是相声，不是段子。”

　　“帅卖怪坏”其实是“腐萌贱呆”

　　苗阜王声都是80后演员，他们所在的西安青曲社常年在剧场演出，2014年的北京卫视春晚，俩人因表演《满腹经纶》在全国一炮而红。今年除了央视春晚，北京卫视、东方卫视等地方卫视春晚上也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即便如此，苗阜说“还是尽可能地推了20多家电视台的邀约”。有年轻观众评价他们俩是典型的“帅卖怪坏”，苗阜听此评论呵呵一笑，“‘帅卖怪坏’是不同的风格，我觉得我们每种风格都愿意去尝试，毕竟我们现在这代相声人还年轻，还有很大的空间，我也说不清我是不是‘帅卖怪坏’，可能什么都有吧。也有很多人说看到我们想到了‘腐萌贱呆’，我觉得比较贴切，其实也是玩笑，但是也说明了现代人的一种审美方向。”

　　说起让俩人受到全国观众关注的《满腹经纶》，苗阜认为它是符合绝大多数人品味的一个作品，但对于他和王声以及从事相声行业的人来说，它只是一个中等的作品。“它是能够迅速俘获大众的口味，但真正的好相声不一定是每一句都能逗人乐的，真正的好相声永远是讲理的。《满腹经纶》有很多地方都是不讲理的，但是它符合了一个不懂装懂人的基本性格，所以能得到大家的认同，我相信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会出来。”苗阜继续说道：“我是真的希望在现在这么一个时代，大家好好品一品相声。相声真的不是我说每一句话都让你们一乐，这样的能耐我们还是有的，毕竟常年在剧场演出，达到这个状态并不难。但是我首先得说讲理的相声，如果再不说讲理的相声，很多人就会觉得相声就是段子了，那是我们对不起相声。”　　本报记者 侯艳宁

　　相关评论

　　春晚反腐相声关键是开了个头

　　春晚开反腐相声的先河，有人不满意了，觉得不够锐利，挤对说“就这还敢说向纪委取经”。还有人觉得不好笑。说句实在话，无论用多幽默的语言去说沉重的事，都难好笑起来。

　　但这并不能否定反腐相声的一切。各类讽刺官场不良现象的作品，已经绝迹多年。如今重新出现，应该被看做是个巨大的变化，搁在春晚这个背景下，也可以说是有勇气的。作为先行者，总是有很多相声之外的压力，比如探探深浅、看看社会能达到什么样的接受能力。

　　所以说，效果不佳，力度不够，留着当以后进步的余地，关键是能开个头，万事开头难。头开了，以后的表演就会顺畅得多。而且关键是，春晚可以说了，以后别的地方也可以说，说得多了，优秀的、让人难忘的作品就可能出现。

　　所以，不必一上来就否定反腐相声的水准。谁的胆子都是练出来的。有了先行者，会有人跟上，一浪高过一浪，反腐相声如能形成个独特的艺术门类——— 当然，也不会只限于相声，各类剧作，都会有表现，那开心的日子就不远了。

　　至于纪委，则是这个过程中最成功的一笔。向创作者提供素材，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怎么能说没意义呢？态度就是最大的意义，就意味着没有掖着藏着，也意味着需要社会积极的回应。所以，别简单地以为就是个相声，它是反腐相声，能量有限，可确实是正的。(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