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处子》：女性想成为真正的自己，有多不容易？
去年12月，
《电影手册》发布了2020年度十佳。
众所周知，《电影手册》的十佳一向品味独特。
这次也不例外。
光是洪常秀的电影就入围了两部——《逃跑的女人》和《江边旅馆》。
但更引入注目的却是另两部入围的电影。
一部，是华语片《春江水暖》。
一部，是西班牙电影——《八月处子》
海报上，是一名红衣女子。
她的眼中满含期待，她的背后有一轮圆月。
远远望去，她就像一个被光环围绕着的圣母。
她在期待着什么？她将成为什么？
女子名叫伊娃，即将年满33岁。
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马德里人。
8月，由于天气炎热，马德里人习惯在夏天离开这座城市。
留在城市里的，大多是前来游玩的游客。
他们聚集在一起，举办活动，庆祝节日，喝酒谈天。
这一年的夏天，伊娃决定留在马德里，用游客的身份尝试新生活。
她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夏日生活。
买一束桔梗花插在花瓶里。
冲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发呆。
躺在阴凉处的草地上看书。
盯着手机屏幕反射到墙上的光斑看到入迷。
嗦着雪糕去坐旅游巴士，逛博物馆。
尾随自己感兴趣的陌生游客，远远地跟着她。
遇见熟人，就喝杯小酒聊个天。
晚上在城市里看街头表演。
钥匙开不了门，就去朋友家住一晚。
跟新认识的女邻居去喝酒蹦迪聊天。
和新老朋友们一起去河里游泳，在河边野餐。
请疗愈师给自己治疗，以便缓解痛经。
去看自己喜欢的电影。
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看乐队演奏。
夜晚等流星划过天空，遇见陌生男人。
和男人一起走回家，做爱、睡觉、然后醒来。
《八月处子》按照日期讲述了伊娃从8月1日到8月15日的生活。
没什么戏剧性的故事，没什么罗曼蒂克的爱情。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跌宕起伏，只有淡得不能再淡的日常。
就像每天都要写点什么的流水账日记。
入围《电影手册》年度十佳的电影，难道就这？
当然不是。
意义全都隐藏在日常生活和日常对话中。
比如发生在伊娃和公寓主人之间的对话。
公寓主人正在应一家杂志之邀为美国作家斯坦利·卡维尔写讣告。
公寓的主人说，
“卡维尔特别关注上世纪30年代的喜剧，不是大萧条时期的社会电影，而是看起来像在逃避现实的怪诞喜剧，在传统道德方面非常前卫”。
提到卡维尔，公寓主人又提及了30年代那些个性十足的出演过关于女性身份认同电影的女演员。
这段对话看似枯燥，却点出了电影的主旨。
看罢电影不难发现，《八月处子》就是一部逃避现实的怪诞喜剧。
而伊娃之所以留在马德里，为的也是寻找身份认同，寻找真正的自己。
比如发生在伊娃和朋友路易斯之间的对话。
路易斯认为，夏天什么都干不了，热度会融化大脑，很多情侣分手也是在夏天。
伊娃却认为，夏天是轻松的，是完美的，是适合做事的。
伊娃说，“我相信夏天比任何时候都更适合做你自己。”
与其说这是两个人看法的不同，不如说这也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比如发生在伊娃和朋友索菲之间的对话。
伊娃和索菲是一对关系已经疏远的朋友。
对索菲而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伊娃的消息，突然在大半夜接到伊娃的短信，这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索菲找补说，她们之所以疏远是因为自己有了孩子。
伊娃却直言两个人在索菲生小孩之前就已经疏远了。
通过这段对话，我们可以看出伊娃是一个敢于真实地面对自己和他人的人，哪怕自己的一些话会让别人不舒服。
又比如发生在河边的一群人的对话。
索菲认为离开帮助自己成为自己，因为离开意味着自由。
奥尔卡去过很多国家，每次都像是重新开始，重塑生活。
在几个人中，只有伊娃是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马德里的人。
如果想在熟悉的环境中获得自由，是不是需要更多的勇气？
一个人要如何在熟悉的环境中成为真正的自己？
这是伊娃面对的问题。
又比如发生在路边的三个女人的对话。
她们谈月经禁忌，谈女人是水做的，谈月经和月亮的关系。
社会要求女性“假装没有月经，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在月经期休息是一种弱点。
身为女性，总是在竭尽全力证明月经没有影响到自己。
事实上，在痛经的时候休息不是理所应当吗？
这段对话从侧面说明了，
一个女性如果想成为真正的自己，相对男性而言是不那么容易的。
这些散落在影片各处的对话，串联起了整部电影的表达。
通过这些日常对话，电影的主要脉络显现了出来——
伊娃要如何在熟悉的环境中找到真正的自己？
15天的日常生活，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总有一些东西已经改变。
比如伊娃正在慢慢地敞开自己，从被动变得主动。
和公寓主人聊天时，伊娃是被动的，一直在听，偶尔说上一两句。
刚刚认识新邻居奥尔卡时，伊娃表现出的是肢体下意识对陌生人的防御。
但慢慢地，伊娃开始主动去拥抱世界，拥抱未知。
她主动联系新老朋友，促成了河边的野餐。
在河边，因为泳衣而迟迟不下水的伊娃被扔进了水里。
在片刻挣扎后，她开始舒展开四肢，享受自由自在浮在河面的时光。
可以说，这是伊娃在内心深处从被动变主动的契机。
此后，她开始越来越多地主动寻求和世界的联结，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一改变的过程是悄无声息的，是从内部发生的。
它不借助任何外物，只与伊娃自己有关。
《八月处子》就像一则轻盈精巧的小品，充盈着富有魅力的台词和自然流淌的情绪。
要影妹说，这部电影最合适在夏日的午后用来打发光阴。
它只属于夏天。
只属于不要求强叙事、但求情绪流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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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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